荣庆堂中,贾母突然发难,责问迎春是否忘记自己为何受罚。
迎春却不慌不忙,冷静回道:“孙女没有忘。孙女唐突了贵妃娘娘,所以受罚。”
“既然知道,你怎么还敢插手这些外面朝廷的事?”贾母面色严肃。
迎春不卑不亢,“在孙女看来,孙女受罚不是因为插手外面朝廷的事情,而是因为没有弄清娘娘想听什么就贸然开口,以致娘娘不悦。”
“哼,看来你是很有自信,自己这次弄明白林家的心思了?”贾母冷哼一声。
“林家的心思孙女应当算是弄懂了,可是咱们家的心思孙女只略微猜测了些,不敢说一定对,还请老祖宗教导。”迎春面上露出恭谨的神色。
贾母面上不动声色,“既然如此,那你说来听听。”
迎春停顿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
“寿山侯府看上了林家的万象阁,所以设了局要人财两得。咱们家因为林家和咱们家渐渐生疏,所以不愿保他。宝玉在外面打听的事情是这样的。”
贾母反问,“难道不是?”
迎春斩钉截铁,“可是这里面有一件事不对。”不待贾母追问,迎春就继续道,“林家的万象阁是今年才开的。自开了之后,里面珍奇无数,甚至在京中得了个聚宝盆的名号。这样的生意,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工部郎中可以开的,林家背后肯定有人!
而自林家来了京中之后,走的最近的人家只有咱们家。再未听说还与别的什么高门大户有来往。但偏偏林家最近的节礼越来越少,说明林家肯定在别的地方弥补了回来,所以节礼只用和平常人家一样走就可以。
依孙女看来,只怕林家是给了咱们家万象阁的干股吧。”
迎春一段话说完,见贾母面上看不出什么反应,便继续道:
“如此一来,事情的性质又不一样了。寿山伯府想要万象阁,咱们家放弃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疏远了的林家,而是一大笔出息以及朝中可以互相依仗的同僚。这难道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的?除非寿山伯府付出足够的代价。甚至寿山伯府付出代价,也要看咱们家心情来决定要不要答应他。”
“那你说说看,寿山伯府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让咱们家松了口。”贾母眯了眯眼睛。
“孙女不知。”这次迎春却摇了摇头,“万象阁的出息已经算的上极多的了。咱们家如今也算是富贵以极,孙女实在想象不出寿山伯府能拿出什么让咱们家心动的条件。”
贾母点了点头,“你到底对朝中的事情知道的有限,猜不出来也是正常。”话虽如此,可贾母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前次在娘娘那里已经看出迎春胸有丘壑,这也是贾母愿意轻轻放过迎春的原因。这样的孙女,说不得将来就能有造化。
可饶是已经高看了迎春,还是没有想到迎春居然凭借着三言两语,把事情推测了八九不离十。其中对于世情的把握,完全不输于积年老成的幕僚。
猜不到的地方,也是因为她对朝廷的事情知道有限的缘故。
贾母不由得再次细细打量迎春。
这般容貌,这般气度,这版见识和天资!哪怕是个庶女,未来若是能有机会也定然会一飞冲天!自家在宫里已经有了贵妃娘娘,圣眷已经在手。若是能再为迎春结一门好亲,两人相互辅助,至少能再保贾家一代的富贵!
贾母心里既然存了这样的念头,对迎春的举动反而更宽容了,说话也不禁带上了些教导的意味。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为何还要帮着林丫头去给那个林大姑娘写信?要知道,有些浑水可不好淌啊。”
迎春敏感的察觉到贾母的态度有所缓和,这也正是她需要的。她不想被盲婚哑嫁,又在元春那里失了分,在这个女子讲究贞静的年代,主动提出自己对婚事的看法绝对是离经叛道的。必须让贾母重视她,她才能再婚事上开口。
迎春微微一笑,林嘉玉的事情,她既是为了拉同乡一把,也是为了向贾母展现自己的价值。现在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至于剩下的……
“话虽如此,孙女儿还是觉得其中或有不妥。”
“哦?你说说看。”贾母皱了皱眉,迎春难道以为凭着自己看懂了贾家的布置,就可以劝说让家族改了主意?这就未免太自信了,又重蹈在宫中的覆辙了。而一个人再有天资,可若是不懂适可而止,也走不太高的。
迎春好像没有注意到贾母的态度,“寿山伯府的态度有不妥。孙女虽然不知道他们家拿了什么东西,从咱们家换得对林家之事袖手旁观。可也想得到,必然是极珍贵的,不然咱们家不可能动心。”
迎春没有说出口,贾家现在外囊还在、内里已经空了,缺钱缺的都要靠放高利贷和典当来度日。能让贾家放弃林家这个钱袋子,付出的代价绝不会是一般的大。当然,在贾母面前话不能说的这么直。
“对咱们来看,这是理所应当,咱们家平常的东西都不缺,放弃林家,说不得还损了在外的名声。寿山伯府想让咱们家让步,当然要付出的多。可是对于寿山伯府而言,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得到的难道仅仅就是一个钱袋子和一个妾吗?除非这里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