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并不知道如今府内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她猜到了,但是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心思全然都放在了和元春的会面上。
天边犹自黑着,碧纱橱便亮起了灯。
迎春感觉自己几乎刚躺下没多久便被阿碧叫了起来。然后就变成了一个工具人,被管家娘子、嬷嬷和丫鬟们团团围住,像提线木偶一样进行洗漱整理。
梳洗罢,迎春只穿了中衣坐在窗边梳妆。穿戴的首饰早已经准备好,除了之前拿出来的珍珠翡翠头面,另外颈间戴的赤金璎珞圈,腕间戴的累丝嵌玉镯等首饰也都齐全,在烛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中间最为光彩夺目的,却是迎春那个和元春一对的子冈牌。
梳头的娘子是平素只为贾母梳头的张妈妈,手艺好还在其次,关键是为人说话诙谐,善于逗趣,贾母向来喜欢在梳头的时候和她说话。
如今张妈妈就边梳头边奉承道,“哎呀姑娘这头发,又密又黑,就是梳那高髻也不用掺头发,难得极了。姑娘别嫌我啰嗦,这头发啊,就是福气的表现。咱们老祖宗的头发就是这样,如今也都不用假发。平时我私下说着,姑娘这头发看着就是有福气,哎呦,如今可不是让我说中了。”
迎春听了也知不道该如何回话,只能微笑以对。
进宫的头发其实反而简单,迎春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花样可言,一个规规矩矩的单螺髻再插上头面,符合身份,又显得少女娇俏。
妆容张妈妈用了心思,“姑娘的皮肤好,白里透红,也没有瑕疵。只用打层粉,胭脂什么的都用不着,免得出汗花了妆就行。”
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上了一层面脂后,只薄薄的扫了一层粉,又描了远山眉,看起来就精致如画了。张妈妈颇有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梳妆罢先不忙穿衣服。
司棋端来一盘子红豆糯米糕,瓷实、耐饿,就是吃的噎的慌。旁边王嬷嬷虎视眈眈,不许迎春多喝水,怕在宫内要如厕。迎春勉强就着两口玫瑰露将红豆糯米糕咽下去,干的直顺气。
吃完东西,张妈妈给迎春补了粉,点了一点口脂,就功成身退,让王嬷嬷等人给迎春穿衣服。
等到迎春一身都穿戴完,这一早上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接下来被众人簇拥着去了贾母屋子。
贾母那边也忙成一团,看了迎春点了头,迎春便又被簇拥回了碧纱橱,由赖大家的陪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入宫时辰的到来。
天微微亮,迎春和贾母便披星戴月的出发了。除了郑、王二宫女可以陪着,也只鸳鸯跟着,方便照顾贾母。
先坐轿子到了二门,二门周围闲杂人等已经清了干净,只停了一辆八人大轿。
轿子是按贾母品级准备的,内里极大,五人都坐下仍然绰绰有余。
轿子外有贾府的小厮长随数人骑马跟着,贾琏亲自骑马护送。另外还有一顶小轿跟在后面。
迎春初始还不知道,是上了轿子后,贾琏上来给贾母请安方才得知。
迎春闻得贾琏和贾母说话完毕,本以为就要出发,却听贾琏又道,“二妹妹不用害怕,宫中万事听老祖宗和娘娘的,保证不会有事儿。我就在宫门外等着,出了宫就能回家。”
贾母闻言笑道:“你个猴儿,人家都盼望着进宫,你倒好,先惦记起出宫的事情,也不怕你妹妹笑话你小气。”
贾琏人虽然不见,但迎春只听声音就能想出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这不是怕妹妹害怕,给妹妹宽宽心嘛。想那宫中墙都比外面高些,又禁卫森严,二妹妹一个小姑娘家被吓着可如何是好?”
贾母又嗔笑了几句,车便出发了。
迎春心里却有复杂掺半的感觉。元春第一次召姐妹进宫,这几日所听所谓不是恭喜她有福气的,就是叮嘱她不可给贵妃、贾家丢脸的。贾琏这个关系不近的兄长居然是第一个想到迎春会不会害怕的人。
不过这种复杂的感觉转瞬即逝。贾琏或许对自己的妹妹仍有几分温情,可这份温情却不足以让他在迎春面对孙绍祖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贾府里面的人大多如此。纯粹的坏人不多,但道德良知的水平也绝对高不到哪里去,人间疾苦对这些富了几代的人来说太遥远了。
车前往宫里的路上,许是贾琏的话提醒了几人,郑宫女笑道,“二姑娘不必害怕,宫里的主子们里,皇后娘娘和吴贵妃娘娘都是极和蔼的,就是姑娘礼仪略出点儿错,看在咱们娘娘的面子上,也不会同姑娘计较。之前给姑娘说的严格,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郑宫女的话里只提了皇后和吴贵妃,其他的主子看来都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迎春的思绪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就冲着郑宫女露出感激掺杂害羞的微笑,“是,臣女知道了。多谢姑姑提点。”
贾母在一旁看着迎春的应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孙女真是一点儿也没得挑,这两天学规矩,连见过众多宫中秀女的郑宫女也说,不论悟性、性格、举止都没有可以挑剔的。学规矩也是一点就通。郑宫女原话,“就是皇孙贵胄也可配的呢!”
贾母其实自己也觉得,除了出身稍微低了点儿,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