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过去。
娟儿自大厨房领了食盒出来,路上遇见的小丫头们一声声“娟姐姐”叫的亲热,全不似前几日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有那更机灵的,更是笑着上前献殷勤:“怎么好劳动姐姐亲自动手,让我来替姐姐拎着吧。”说罢也不嫌沉,一把就抢过了食盒拎了跟在娟儿身后。娟儿笑着谢过,一路应酬着,倒比平日里迟了盏茶的时间才回来。
刚进跨院,就见王嬷嬷赔笑着送一人从迎春房里走出来,那人也是笑容满面,却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
迎春正在厢房次间的炕上和雀丫翻花绳玩,可惜人小手短,翻的很是笨拙。一见娟儿拿了食盒回来,不禁眼巴巴的望了过去。前几日迎春病着,大夫不许多吃,厨房每日只上些清粥小菜。饶是如此,王嬷嬷每日也只敢喂个半饱就不敢多喂。昨日好容易大夫开口解了禁,迎春却是立意要大吃一顿了。
木香手脚伶俐的安置了炕桌,娟儿掀开食盒露出了里面的菜品,却是四素菜一汤羹,菜是火腿素肉、茭白炒芦笋、焖春笋、蝉衣三丝卷,汤则一碗熬的极浓极鲜的八珍煨干丝,另外还有一碗碧粳粥和两样点心。
迎春还不觉得什么,其它几人却是颇为吃惊,木香嘴巴快,“今儿厨房转性儿了不成,这一顿怕是下工夫了。”
见迎春似乎不明所以,众人道她千金小姐不知道农事,木香给迎春解释道:“姑娘不知道,这才二月多,茭白、芦笋还不到季节呢。也就城外庄子上那些人想法子种的一点,向来只有老太爷老太太几人吃的到。”这个年代蔬菜只有当季的,反季节蔬菜难得。
木香接着道:“还有这道八珍煨干丝只怕是下了大工夫的,平常的哪能熬出这个味儿来。”
迎春深以为然,反季节蔬菜她上辈子吃的太多了不稀罕,倒是这道八珍煨干丝,一掀开食盒整个屋子似乎都闻到了这股味儿。弄的她迫不及待的想尝尝。
王嬷嬷见迎春难得露出馋嘴的模样,不禁笑了,服侍迎春洗了手,先盛了一碗汤吹凉了递给她。
虽然放了不少料,汤却是清汤,迎春一尝之下,只觉得要鲜掉了舌头,除了鲜外,口中再没有别的味道。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用勺,只就着碗一口喝尽了。抬眼却看到身边几人吃惊的目光,才想到自己刚才的举止恐怕太粗鲁了,不禁有些心虚。
王嬷嬷只当她饿的狠了失了体统,赶忙又盛了一碗,却不敢再递给她,自己端了一口一口的喂迎春。
迎春也知道自己刚才莽撞了,这几日来早就深深体会了贾府教养嬷嬷的厉害,那真是略有行为不当的,便要被念上半天,也就迎春现在病着,不然说不得还要罚站呢。因而她虽觉得这样麻烦,也只好一口一口的喝了。
迎春饿了几天,虽然想大吃大喝一顿,可王嬷嬷不敢给她多吃。两碗汤下肚,吃了个三丝卷,其他几道菜各挟了几筷子就了半碗粥,就再不许迎春吃了。
迎春把筷子一搁,看了一眼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无奈道:“我吃好了,下剩的没怎么动,妈妈和姐姐们分去吃了吧。”
众人也不客气,这是贾府历来的惯例了,主子吃剩的东西都是赏给身边有头脸的下人们。王嬷嬷便带着木香端了饭桌去了外间吃饭,留了娟儿和雀丫在这里伺候。
娟儿快手快脚的服侍迎春洗了手,对捧盆的雀丫道:“你把水倒了,也去吃吧,这里有我呢。”雀丫应了是,就出去了。
迎春由着娟儿服侍着自己,她现在已经颇为习惯这种被人服侍的生活了。见雀丫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娟儿一人,才开口问道:“娟姐姐,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娟儿一怔,笑道:“姑娘怎么突然这么问?”
迎春笑道:“这一阵子大姐姐时不时过来,厨房也不过吩咐一句动一句的。这两日来,虽然量还是那些,却比之前上心了多少。听姐姐们的话,今儿那几道菜更是难得,难道不该有个缘故?”
娟儿想了一下,笑道:“姑娘原是问这个,前天老太太开口,说姑娘如今一个人住着不像话,说过了春就接去和大姑娘作伴。还说姑娘身边伺候的人未免少了些,吩咐赖妈妈看几个伶俐人配给姑娘。”
贾母直接绕过了邢夫人这做母亲的给迎春挑人,可见是打邢夫人的脸了,迎春心道。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而是说道:“怪道今儿的月例银子竟然是母亲身边的王妈妈亲自送来的……她是母亲的陪房,素来看不起我,如今这样殷勤,想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孩儿?那厨房的妈妈想来也应是如此了。”
迎春穿来了大半个月,她又是个小孩子,众人不防着她经常在她面前闲聊,倒让她结合记忆和眼前贾府的许多行事对上了号。今天来的那个王妈妈,就是原著里的王善保家的,邢夫人的陪房,迎春身边大丫头司琪的外祖母。
可迎春还是有点儿疑问:“纵然老太太打算给我添人,我现在身边有你和木香,来了也不过是先做小丫头罢了,如何让他们这么殷勤?”不是迎春妄自菲薄,红楼梦中,贾府一干人等对迎春身边丫头的轻慢可是历历在目,连宝玉身边的小丫头都不如,怎么现在看她身边的位置还成肥缺了?
迎春对邢夫人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