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澄喻松了一口气,毕竟与敌人正面交锋要比敌人躲在暗处而自己全无方向要好。他镇定了情绪之后,拉住奚凝霜的手,过去,奚凝霜在关键时刻都会为他把关。现在,他已经在这个市场上锤炼过来,已不是当年那个只追求工艺的人。
范澄喻拉住奚凝霜的手,意在阻止她说下去,略带微笑地对吴念昔说道:“吴先生,我不知道您对琉璃行业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像吴氏目前的财力拿来做琉璃的确是很容易的事,但我知道商人讲究的就是回报率,现在这个行业的回报率恐怕不能达到吴先生对利润的追求。这些工艺品的价值也是有限的,也不像天然矿石之类因为资源有限而有其无法预估的价值,所以,这样大动干戈地去做琉璃,不会没有其他原因吧?”
吴念昔已经帮他们二人续了茶,停下来,看着范澄喻,“范先生说的对,只有你们这样对琉璃热爱的人,才愿意坚持去做琉璃,而做琉璃销售的也没有太大的公司,毕竟这个市场已经有人占领了。而其中的利润也不足以吸引更大的投资方去投入。那么,能不能把我也定义成和你们有相同理念的人呢?”
吴家和范家的恩恩怨怨八百年,吴家是不会让范家东山再起的。
范老的提醒再次在范澄喻的耳边响起,范澄喻没有被吴念昔三言两语所动,避开吴念昔的视线,垂目看着茶杯,“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像你们这样的人会喜欢做琉璃。”他言下之意,像吴念昔这样的家境,追求的东西太多,看到的也绝非他这样的平民百姓能见识到的,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神秘的事物,也有很多非常有价值和意义的事物。这其中的价值由每个人自己定义,琉璃对他和奚凝霜来说是无价宝,可在别人眼中并非如此,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吴念昔仿佛意会到范澄喻话中的意思,笑着说:“我家庭喜欢收藏一些古物,这我不想瞒着二位。我们家的老宅中有一个宅中宅,面积也有几百平方,里面收着各种珍藏品。小的时候,我随着大人们进去,那种地方不是随便可以进的,那一次也是借着别人的光,至于详情,当时我还太小,记不清了。因为自幼家里藏品就多,对很多东西也没那么稀奇,见得太多了,大同小异,即使不些许不同,也大概同质。只是看到一块被封在琉璃盒里的琉璃佩很感觉兴趣,两个半圆合二为一,旁边的标签上写着,琉璃佩。色彩奇幻,美得梦幻。东方文化流传中,东方追求美中至简,可那块琉璃佩却华美异常,最初我也以为是玻璃,但我能感觉得到其中的质感,何况,家族内怎么会收藏玻璃。追问大人得知这琉璃的故事,还有一段吴、范两家的恩仇。”
听到这儿,奚凝霜被范澄喻握在掌心的手紧了紧,“天下姓范的多了,就因为澄喻是做琉璃的?”
吴念昔又笑,“不,奚小姐误会了。其实我那天去打扰,是真的想和你们做朋友,因为我不想以客户的身份出现,也不想以金主的身份出现,这样都显得对你们不够尊重。而我知道目前琉璃业出现的困境,很想帮助你们。”
“哦,钱太多?”奚凝霜有点轻蔑地一笑,尽管她不想辜负别人的好意,但她对商人的了解是从张总开始的。她一直认为张总算是最有艺术心的商人了。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他们做琉璃那么久,太多人都是为了生存,真爱有几人呢?至少,奚凝霜认为,只有他们俩,连王再山都只是把做琉璃这件事当成一种工作,对工作的要求不断提高的表现,谈不上艺术之爱。
“就算是吧,如果没有经济的支持,即使有再多的才华,也无处施展不是吗?或者,需要太久的时间去坚持。可是这个世界一直在变,时间反而是最珍贵的。你们做到现在遇到了那么多次转折,还有不得不被迫去改变的社会环境。很多人都想坚持下去,可不知道哪一天的什么变故就会摧毁一个人,一个行业。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被摧毁。”吴念昔这几句话说得范澄喻和奚凝霜都沉默了。
即便这些年范澄喻发展得顺风顺水,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加工厂,甚至很多同行不能抵挡工厂的环境改造工程所需资金而放弃。这其中,或许也有真正爱琉璃的人,他们何尝不是尽痛放弃?
范澄喻喝了一口茶,原本抵触的情绪缓解了许多。
“吴先生这些话有理。琉璃业面临着环保改造题,小工厂的关闭更有利于有实力的工厂,但我还负担得起这样的改造,并不需要吴先生的投资。”不明来意的吴念昔和范老的提醒,不得不让范澄喻婉言谢绝吴念昔的好意。他和奚凝霜只希望余生可以专注到自己的琉璃工艺上去,而不是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
吴念昔轻轻叹息,“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我,但我真的希望能和你们一起把琉璃这个行业良性地发展下去。”
“范老正在海外帮我们打开销售渠道,如果和你合作,势必会有交集。话说到这份上,我们也不必互相隐瞒,吴家和范家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既然范家都躲到海外去了,也算是报了倾国之仇,不要再纠缠下去了。说到底我们都是中国人。”
吴念昔听着笑了,“是啊,范先生也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年,也是祖父的观念仍然执着。我们这一代人的想法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