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澄喻在饭桌上又提起了婚事,他把和方凝霜商量过的关于婚事的一切一一向方凝霜的父母汇报。婚房暂时安置在老宅,他们俩的心在这儿,什么高档小区,高地段楼盘,他们都没考虑,两个人活得一点不像现代人,守着这个老宅子不走。不过,现在的老宅可比徒有其表的豪华小区更有内涵,范澄喻在装修和布置上可谓毫不吝惜,一掷千金。但凡来过老宅的人,无人不有别有洞天之感。
“方老师,梁阿姨,其实我们家牌楼也有一处宅基地,我想以后进行一下改造,我相信比城市更适合我们,将来就算是你们去和我们住在一起,也很方便。”范澄喻对在城市买楼的事,并不热衷,他只是觉得现在的人结婚,似乎房子成了必备条件,而他不喜欢钢筋水泥森林,他不想把自己困在城市的牢笼之中。
“那你们不打算在城市买房子了?”梁慧听了范澄喻的话,问道。
“妈,如果我们想住在城市,可以去上海,我在上海不是还有一间公寓嘛。”方凝霜马上替范澄喻解围。
范澄喻略有羞涩之色,咽下满嘴的饭菜,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和方凝霜都不喜欢城市,把住处和工作室安在老宅,再把宅基地翻新,他相信那就是他们心中神仙般的日子了,心有所热爱的人,大概都不追求都市的繁华,因为繁华已在心里。就如消失于江湖的范蠡和西施。
“我不是怕不方便嘛,再说,将来你们有了孩子还要上学啊。”梁慧没有他们年轻人那么浪漫,想的都是现实的生活。
“这不是有我爸嘛。”方凝霜适时地撒起娇来。
蠡巷附近有几所不错的学校,老方刚才就想到了,将来做了外公,恐怕这外孙的事都要他承包了,不禁瞥女儿一眼,“就你这丫头鬼机灵。”
方凝霜故意撒娇地笑着迎向父亲。这份笑容,老方和梁慧十年不曾见过了,心头莫名一瞬,虽然面上是嗔怪的表情,眼底却是满满的宠爱。
范澄喻一脸紧张地不知这饭该不该继续吃了似地看看他们一家三口,“那,我明天和凝霜去看房子吧。”生怕梁慧再反悔不把女儿嫁给他了。
梁慧一怔,随后拍着大腿说:“哎哟,你们自己做主吧,你们这大风大浪地过来,见识肯定比我多,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范澄喻仍是一副看不懂梁慧这话中是否另有他意的表情,方凝霜转目看他,笑着说:“妈就是问问,我们按原计划。”
老方和梁慧一脸笑意地继续吃饭,范澄喻看着他们的脸色许久,才放心地再次拿起筷子。方凝霜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她知道此刻范澄喻的心思,爱意浓浓地为他夹了一只虾,轻声说,“范总这些年历练的不错,这场面就吓住了?”
“和你有关的场面我都镇不住。”范澄喻轻声回答。
尽管他们俩的声音很小,还是被老方和梁慧听到了,老夫妻俩又笑了,那笑由衷而发,为他们的女儿幸福。
晚饭后,两人踏着月色走在蠡巷的青石路上,初秋的清爽十分怡人。方凝霜挽着范澄喻的手臂,一边身体轻轻的依着他,“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会是这样的。”
“什么样?”范澄喻温柔地问她。
他们相识、相爱、分离、重逢,经历了十年,他们不知道曾经彼此会深爱对方,因为他们从未表达过,分离才让他们明白了那份爱,而如今,他们是不是才真正地谈着变爱?有亲密的举止,有不回避、不隐藏的表白。
“学了经济,又放弃,如果和张颖一样,我应该进入一个好单位,做财务工作,现在一定是一位精于算计的女人。”说到这儿,她冲范澄喻做了个鬼脸,复又说道,“在学校里上班的时候,我就想,我不会就这样一辈子吧?看着那些同事,看着他们变老,看着那些不属于我的数字,还要为那些数字负法律责任,那时候,我觉得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是不是说明我根本不爱那个工作?而自从学做琉璃,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从来不会觉得枯燥,而且其实乐趣不减半分。”方凝霜抬起头,明眸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感叹世事难料的样子,“你呢?是不是也没想过?”
范澄喻轻轻一笑,“我最初只是一个司机,其实就算是我不做琉璃,可能也不会继续做司机,我想做司机是因为自由,这大概注定我喜欢做琉璃吧,因为琉璃有自由的生命,还有一种倔强,让人猜不到的倔强。你想让它什么样,它会偷偷的制造点惊喜,或者恶作剧,偶尔中规中矩,中规中矩得也有惊艳之处,这是不是说明我也是个闷骚的性格啊?”
范澄喻这样一问,问笑了方凝霜,毕竟这不是那个严谨的范澄喻会说出来的话。方凝霜笑得弯下腰,笑得范澄喻摸不着头脑,“有这么好笑吗?”
“有……”方凝霜带着笑腔回答。
许久之后,方凝霜才停下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上天注定,大概如此。”
两个人四目相对,笑意浓浓。
“澄喻,这些日子,我偶尔会觉得害怕。”
“害怕什么?”范澄喻敛去笑容,紧张地问她。
“美好的爱情故事,往往在这样的时候就应该结局的不是吗?我真怕,今后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