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不禁欣慰地笑了,“是啊。我们范家与琉璃的缘分,岂是千年,没想到……”他又看看眼前这两个人,“没想到,我在最动荡的时期离开。本以为回来会是一番物是人非的景象,却不曾想,会以这样的方式继续与琉璃的缘分。”
范老的这些话,范澄喻和奚凝霜听得糊里糊涂。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范老看着奚凝霜问。
“我叫奚凝霜。”奚凝霜柔声回答,这是对长辈的尊重。
“凝霜不足方其洁,澄水不能喻其清。”范老不免又露出惊讶的神情,脱口而出,“妙,太妙了!”
他们正不解,范老复又说:“中国琉璃是东方人的精致、细腻、含蓄的体现,是思想情感与艺术的融会。她从中国古老的传说中走来,风迷了多少朝代。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琉璃每一部作品的独一无二,寄托创造者对人生的理解和感叹,和创造者息息相通,琉璃特有的魅力诱惑着东西两极,在艺术史上飘然而过却留下艳丽的光芒,就像一个美丽的女郎,从天堂中翩然而至,又在尘世中神秘消逝。”说着,他又打量打量奚凝霜,目光不仅瞥向她被前额流海遮住的前额,好像看到了她的伤。
奚凝霜和范澄喻听范老的这些话,只觉得,眼前这位老先生是否也是一位做琉璃的前辈。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又充满了惊喜,不禁相见甚欢。
范老对他们的作品细细品评了一番时,总会看着他们俩个人微笑,就像家长看着自家的子女一样高兴。
“范老,难道你过去也是做琉璃的?”范澄喻在琉璃界浸染已久,还没听过有一位姓范的前辈,心下十分好奇。
范老摇了摇头,“我不会做琉璃,但琉璃却因为范家而起。”
“难道?”奚凝霜惊呼,一双清澈的眸子瞪圆,“难道是那个传说?”
范老又笑了,笑容意味深长,奚凝霜激动得眼底泛起泪花来,一只手捂着因惊讶张大的嘴。范澄喻越听越糊涂,看看范老,再看看奚凝霜,“什么传说?”喃喃问道。
“范蠡赠西施以琉璃。”奚凝霜眼睛仍然盯在范老的身上,嘴里说着。
这老人姓范,这巷名为蠡,不偏不倚地,范澄喻选中了这里做琉璃,认识了奚凝霜。刚才范老念着:凝霜不足方其洁,澄水不能喻其清。说的正是琉璃,而首诗中包含了他们俩个人的名字,难道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
正如那段离殇,漫过四季,在岁月的涯间停留。思无邪,轻掩忧伤,溢满相思的酒杯,琉璃成半世凄凉。奈何!含情泪陨,伴花落无声,空自嗟叹,一念相思,半世琉璃。
范老面含微笑,那微笑仿佛就是答案。范澄喻也露出和奚凝霜一样的惊讶表情,这实在是太巧了。
范老笑着说:“没想到这宅子竟然带来了你们。”
“也许是这宅子召唤我们来的。”奚凝霜感动地说。
谁说不是呢?这个宅子引来了范澄喻,范澄喻又吸引了奚凝霜。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琉璃,这样想来,合情合理。
“不,是中华文化召唤你们来的,你们不仅仅是因为这琉璃漂亮才进入琉璃世界的吧?”范老边说边瞥眼那面摆满琉璃作品的木格子屏风。
“范老,不瞒您说,我最初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才走近琉璃。只是没想到,一头栽了进来之后,就越陷越深了。”奚凝霜稍显羞涩地诚实回答,目光不时地瞥向范澄喻。
范澄喻就更是觉得一切都像命运的故意安排,从他在旧物摊上发现一颗琉璃开始,就被牵引着走到了今天,与琉璃之间的缘分真是深不可测,包括父亲的琉璃工厂,包括现在遇到的范老。他一边摇头一边笑,“真是不可思议。”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语言说什么了。
“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听说,租这宅的人是个做琉璃的,所以,我才一定要回来看看,不然,我也不会特意回国。”范老又环顾四周,“现在看来,我可以放心了。”
“您的意思是继续租给我们吗?”范澄喻追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范老点点头,“我们之间这缘分,我想不租也难啊。”说完,爽快地大笑起来。
范澄喻和奚凝霜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奇遇,他们也看得出眼前这位老先生肯定是不缺钱的主,不会指望着卖了这套房子变现。现在,就更加放心了。
奚凝霜看着这位神秘的老人心里还在想:如果范老是范蠡的后人,那也一定是位成功的商人。所以,他不会在乎这宅子能收多少租金,恐怕成全他们的,还是琉璃,不禁暗暗庆幸。
接着,三个人聊了很久,都是关于琉璃的事情。
范老走的时候与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便于以后的联络。范老只说,现在国外也对琉璃工艺品很感兴趣,他希望他们能出一些优质的作品,特别是蕴含着中华文化的作品,他要把中华文明传播出去。
“真的?”范澄喻和奚凝霜异口同声地问,那高兴劲儿可不是因为又可以赚钱,他们寻找的那条与几千年来共同走这条路的人,又可以将这条路走得更远更广阔。
现在的范澄喻和奚凝霜已经不是初涉世事的年轻人,他们对自己所做的琉璃有了更深刻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