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凝霜的眼底藏着两溺泪水,他说他刚想明白自己的感情,她又何尝不是?曾经不顾一切地回到蠡巷,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是为了琉璃,到底是不是与做琉璃的人有关,她从来没有想清楚过。
“我是不是毁容了?”奚凝霜转移了话题。
“医生说只是皮肤损伤,没有影响到其他部位,可以通过整容解决。所以,这并不是问题。”范澄喻如实回答,他还是那么简单而直接,没有任何额外的铺垫。
奚凝霜看了不禁心安,她了解范澄喻,他绝不会故意安慰她,他很客观,也追求真实,或者说,他愿意面对现实。
“你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吧,急诊大厅太冷,熬一夜受不住。我睡了,明天见!”
范澄喻看到明天见三个字的时候,心跳得异常快,呼吸也有点急促,“好梦!”他回了简单的两个字,因为夜已经很深了,他不想让她再继续用包扎后仅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看太久手机。
范澄喻安心地在医院旁边找一家酒店住下。他极听话,奚凝霜要求的事,也从来不违反,至少他们进行了一次非常理智的谈话。不过,他暗下决心,接下来要做几件事。
第二天一早,范澄喻就买好了早点,第一时间等着住院部门外,等着让探病的亲属进去。
“小范!”背后传来老奚的喊声,范澄喻看到奚凝霜的父母,免不了尴尬,时间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蠡巷一样,三十多岁的他竟然有点害羞。
“叔叔、阿姨!”范澄喻轻声招呼,看到他们手里也拎着早餐。
“还有五分钟住院部才让进,我们谈谈吧。”老奚看着手表对范澄喻说。
“好。”范澄喻跟着两位老人走到一棵大树下。
站定之后,三个人之间气氛尴尬。梁慧的心情最复杂,当初要不是她的条件吓退了范澄喻,这两个年轻人也不会分开,现在她可能都在带外孙了,可这又怎么能怪她呢?为人父母哪有不希望子女过得好一点。
“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辜负了凝霜。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范澄喻诚恳地说道,“我必须为我的懦弱付出代价,我太对不起她,愧对于她。昨天晚上,我已经向她道歉了,我不希望再浪费时间,我们都不小了。”
的确,他们都不小了,听了范澄喻的话,他们还能说什么呢?老奚摇摇头,轻轻叹息。梁慧本来也在想女儿的脸受伤了,范澄喻会怎么想,这样看来,这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世俗的认识,她内心只恨耽误了这么多年。
“你们的事,你们解决吧。”老奚长叹一声,拍拍范澄喻的肩膀。
总有那么多的不该,会在所谓的浪费时间之后,才明白本心。哪有几人真能活得那么通透。
奚凝霜没想到范澄喻会和父母一起进来,毕竟,她现在包得像半个木乃伊的头,实在滑稽可笑。她本能地想掩饰又无从掩饰,手足无措,更别说,他们昨夜的谈话,已经让她有点羞涩。她只好对父母说:“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因为我们都是最关心你的人。”梁慧说着瞥一眼范澄喻。
所有的仪式在真心面前变得虚无,此时的一家四口,自然而然,好像已经相处了很久很久。
他们最了解奚凝霜,所以,没有那些无谓的安慰,就像这里不是病房,而奚凝霜只是来疗养的。
当医生拆开纱布的时候,奚凝霜被烫伤的额头和右颊露了出来,比想象中的好,只是皮肤仍然红着,不知过多久才能恢复正常。医生说这要看个人的恢复情况,仅仅是皮肤问题,以后都可以依靠整容来解决。医生最担心的,还是眉上有三处比较重的烫伤,印迹很深,恐怕整容也会有点难度。他把这件事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时,范澄喻马上说:”没关系,这个位置可以通过发型解决。”他故意说得云淡风清,以此来宽慰奚凝霜。
奚凝霜觉得那天发生的一切,她整张脸没有被烫成皱纹纸就是万幸了,还能奢求什么?
而奚凝霜的父亲反而觉得这个灾难让面前的这对年轻重新走到一起,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他们选择而热爱的艺术,终是要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的。
医生走后,范澄喻释然地笑着对奚凝霜说:“没事,医生总喜欢把事情说得比较严重,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这点伤整容很容易解决。”
奚凝霜向他们要镜子,三个人都有一丝犹豫,奚凝霜噘着嘴说:“现在不看,以后就一直不看了吗?放心吧,我有心里准备。”
有心理准备和真的接受完全是两回事。任何一个过来人都能体会那种心情。梁慧仍然站着不动,一点没有帮女儿拿镜子的打算。奚凝霜见他们如此,直接拿出手机,范澄喻还是看出她的手微微颤抖,就走过去按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我帮你拿。”
范澄喻把镜子递到奚凝霜面前,脸部右上方,四分之一的位置皮肤发红,还有三处灼伤比较重,她那张白皙干净的脸,现在看起来有点像唱戏的脸谱。奚凝霜自认为坚强的心,还是被重重的打击到了。
她本能地扔掉镜子。这一刻,面前这三个人的心也像被奚凝霜扔掉的镜子一样,碎了,心疼地碎了。
“你记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