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凝霜更加小心,蜡模的好坏,决定成品最终的效果,如果说油泥模做的不够精细,此刻就是唯一的补救机会。奚凝霜拿着蜡模仔细地进行细微的雕琢。蜡比油泥好雕,更显得精致。她修蜡模修得特别认真,忘我的境界不输范澄喻。这次换范澄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
幸好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作品,只是上面的雕的两朵玉花需要费点功夫,奚凝霜用了一天的时间,将蜡模修好,那一支玉兰,已经比最初的样子精致许多,奚凝霜不由得笑了起来,跑到范澄喻面前说:“蜡比油泥好雕,你快看,是不是漂亮多了?”
范澄喻连连点头,刚刚他去院子里几次,早就在她身后偷偷地看过,只是她全神贯注得没有发现他罢了,“这样你是不是就懂了,做一个作品,哪一道工序可以实现什么?”
奚凝霜重重地点头,心里不自觉的欣喜,“接下来呢?”
“要给蜡模外面包上石膏。”范澄喻说着带她走到院子靠着西边墙的那个木头桌案前。奚凝霜马上就想到了她初来这里时看到这案上,厚厚的石膏灰。
范澄喻拿出一个四面活板,底板上的两个边各有一道槽,这样可以根据所需大小将四个边板固定,再将蜡模放入其中,注入湿石膏粉,振动至均匀,一边振动一边观察,直到全部覆盖,表面上平整为止。随后,将这个装着石膏粉的盒子进行抽真空处理,这样可以让石膏和蜡模紧密地贴合,如此一来,凝固后的石膏粉就是另一个阴模,也是决定琉璃成品是否能完全还原蜡模的重中之中。
“看来做石膏模这一道工序最简单了。”奚凝霜看着范澄喻行云流水般做完,轻松地说道。
“简单?”范澄喻看着她,“那是因为石膏粉和水的比例我调好了。”
“比例?这还像和面似的需要水、粉比例?”
“要不,你来调一个。”范澄喻这么一说,奚凝霜就有点心虚,从做琉璃开始,她就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不会乱说,不夸大,也不轻视,连忙吐了吐舌头,“还是你给我讲讲吧。”
“水和石膏粉的比例很重要,水多了进了炉子会有水分蒸发出来,影响蜡模的融化,肯定会毁了作品,更严重的可能还会毁了炉子。水分少了,模子很快就会干裂,也会影响作品。你说重不重要?”
经范澄喻这么一说,奚凝霜连忙点头,“重要,还真重要,师傅那有水粉比例公式吗?”一脸郑重其事的问道。范澄喻点点头,就这样奚凝霜一边学,一边把这些都认真地记成笔记,典型的学霸风格。可有一些事情,不是全靠公式来计算了,人的经验会比那些死板的公式更能发挥出特别的作用来。
凝固的石膏砖摆在眼前后,奚凝霜笑了,“我知道了,下一步是称重对吗?”这是范澄喻曾经交给她的任务。
“对。”范澄喻回答,之前他们已经将蜡模的重量称好,现在根据比例换算出所需要的琉璃包球的重量,“你想做成什么颜色?”他突然问奚凝霜。
奚凝霜一怔,在她记忆中的镇纸大都是木头制品,也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深棕色,可是七彩琉璃,七彩琉璃,若是只做一个普通的深棕色镇纸是否失去了琉璃的特殊美?
“我,我还没想过,我只是想做出色彩的变化和那种流动的美。”范澄喻看到她的双目似在发光,便笑了笑,“好。”
奚凝霜的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流光溢彩的琉璃镇纸似地,听范澄喻答应,不由得有点惊讶,“你知道那是什么颜色?”
范澄喻笑着告诉她,“琉璃的神秘,就是在于或许让你在意料之中,更多的是意料之外,但大多数的意料之外都是神奇的创造,不会让你失望。”
“这就是它的魅力对吗?”奚凝霜亦是笑着问,青春女子的笑容和她眼底的憧憬最让人着迷。范澄喻回眸看着她的那一刻,不由心头一动。
“对。”他回答的声音很小。恍然回神间,刚刚那阵浮动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不过……不过,镇纸多是写书法所用,书法本就来拥有它特别的墨色之美,于黑白之间交融,如果你真的做一个七彩琉璃,会不会有违和感?”
被他这么一说,那个还在天马行空做梦的脑袋突然清醒,脑海里出现一个七彩琉璃镇纸压在沉静素雅的书法作品之上,画面的确诡异。
“好像有点道理。”她喃喃自语。
有点道理,这就是美学欠半分吧?范澄喻垂目片刻,便对她说:“有了,就应和着书法,在白色的宣纸上晕染墨色,水中散开的墨迹,这种意境如何?”
奚凝霜边听边想着范澄喻口中的画面,深深地笑了,“这个想法好!”她看向范澄喻垂目的侧脸,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谈不是多么英俊,却也五官端正耐看,脸上时而挂着的憨容,经常让人误会他的痴,时而是没人看到的灵性。他的每一个想法都那么奇妙,新奇。
奚凝霜知道范澄喻初中毕业后就工作了,没有高学历,仅仅是对美的追求,有美的敏锐性,这大概就是艺术细胞。艺术细胞到底来自哪里,还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即便是很多家传世家,但也有横空出世的奇才。
确定了颜色,他们开始配重,范澄喻为她讲如何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