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凝霜用食指和大拇指去捏,果然温度高得烫手,刚才她用勺子盛油泥,只需要把油泥铺在铁板上,不直接接触油泥,虽然能感觉到油泥的温度,但还是没想到温度会这么高。
“不用着急,等它慢慢冷却,以现在的温度,要到晚上,你才能上手。”范澄喻继续说,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奚凝霜似乎明白了任何一件美丽的事物都不是轻易获得的。
等待的时候,范澄喻告诉她也有另外一种脱模的办法,只是远不及油泥的效果,等她能熟练的掌握了古法,再慢慢教她。范澄喻认为替代办法往往是不得已而为之,终不是古法琉璃的根本。在王再山那里的时候,为了快速出作品,会用替代的办法,其中利弊他和王再山都非常清楚,也就没有去传授他人了。
闲暇之余,奚凝霜就坐在范澄喻旁边看着他打磨,看着他磨了洗、洗了磨,反反复复,如此看来,这真是需要耐心,而且是极大的耐心。
就这样,两个人默不出声,一个做事,一个在旁边看着学着,不知不觉就日落西山,斜阳余照了。奚凝霜觉得光线暗下来,起身去开灯,一时之间想起那油泥是不是冷下来了。
江南的七月,早晚温差几乎没太大的区别,被烘烤了一天的土地更是恣意地散着白天炙烤的热气,很难感觉到晚上比白天凉爽了多少。所以,油泥不容易冷,奚凝霜摸上去,仍然是热的,但已不像白天那么烫手了。
奚凝霜不禁一笑,站在院子当中冲着屋里的范澄喻喊:“凉了,凉了!”岂不知,范澄喻那打磨机嗡嗡地响,根本就听不到她在外面说什么,只是听到她的声音范澄喻就停了下来。他走出来一看就明白了,抬头看看天色,就笑着说,“要不,你拿回家去继续做吧。”
奚凝霜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忘了时间,她还要给父亲做晚饭呢,便连忙拿起院子石桌上的油泥和几件工具,边往外走边说,“好,我今天晚上完成。”说着,人就出了院子,不见人影。
范澄喻虽然让她拿回去做,但还有些话没说完。奚凝霜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他摇摇头,嘴里喃喃地说:“哎,你倒是想今天晚上就做完。”随之苦笑地摇摇头,回屋去了。
奚凝霜回到家,把油泥和工具放到自己的房间,到厨房里扎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奚凝霜是个有规划的女孩儿,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她会提前安排好每一天的饮食,赶早市买好每天餐的食材。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天把计划做好了,没什么意外,她就能把一切照顾的好好的。这些也是梁慧的耳濡目染的结果,偶尔奚凝霜也会因为这些由母亲而来的习惯而抿嘴一笑,这大概就是母亲在子女心中的特殊之处。
奚父回到家里,就闻到厨房传来阵阵菜香,妻子已经离开几天了,白天都会打电话到单位,有的没的聊上几句,而两个人各在电话一端,心都在二女儿的身上。
奚凝霜很快把菜端了上来,红烧鳊鱼,干丝炒茭白,还有一份紫菜蛋花汤,虽然不算什么复杂的菜,但女儿还年轻,就能烧得一手像样的菜,嫁出去也是一位好妻子。心念至此,奚父脑海里竟然出现范澄喻的样子,不禁垂下眼睑,闷不吭声地走到桌前,父女二人默默地吃饭。奚凝霜一心想着今天晚上还有活儿要干,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脸上的异色。
晚饭后,奚父在外面的客厅里看电视,奚凝霜收拾好就躲进自己的屋里没出来过。奚父看了一会儿电视,见奚凝霜一直不出来,走到女儿房门外,刚想敲门,又想起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女儿,原来家里的许多事都是梁慧操心,老夫老妻之间的感情有时候的确无法说得清楚,在一起的时候每天眼睛里像是揉不进沙子似的吵来吵去,斤斤计较,真若是分开了,才明白似乎两个人不知何时浑为一体,哪里分得开。
老奚这样一想,深叹口气,梁慧才离开了几天,如果真的一个月,几个月不回来,还真不行。至少老奚是这样认为的,便抬手敲门,“凝霜。”
奚凝霜正在堆砌她的油泥板,听到父亲的声音停下来,“爸,有事吗?”
奚父推门进来,看到奚凝霜坐在自己的桌前,还有那乱七八糟的油泥,不用想,也知道是和做琉璃有关,只说:“我是来提醒你,明天面试,你做好准备。”奚凝霜看着父亲的目光正落在自己那一滩不成样子的油泥上,连忙堆起一脸笑容,“没问题,爸你放心吧。”老奚踌躇片刻,欲言又止,转身出去了。
奚凝霜的心在那些油泥上,见奚父出去,继续低头塑模,油泥还有点软塌塌的,稍一用力,那油泥就会变形,无论她怎么小心都无法做到整齐的样子,这样反复了不知多少次后,奚凝霜耐力的城墙终于瓦解了。
“难道要放到冰里冷却一下才行?”她苦着脸自言自语。
大热的天到哪里找冰?她就拿到外面的井水里浸,暑天的水也不见得有多凉,一会儿的功夫,水反而变得温热,不过,这样一来二去,油泥还真降温了,也越来越好塑型了。
“大半夜的,你怎么还在院子里?”奚父举着一把扫帚站在门前。已经睡下的奚父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还以为进了贼,见是自己的女儿,再看她手里拿着那个东西,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