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奚心里就希望梁慧不理他,见梁慧不吭声,赶紧闭上嘴,假装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这是他每天的固定节目。客厅里就只剩下电视机里的声音,好像观众都极认真,事实上,梁慧和老奚大概都没听明白今天的新闻在说些什么,梁慧突然把扇子往小几上一扣,“你是不是同意了?”
老奚看着妻子,一本正经的说:“我没说同意啊。”但他也没反对。
“是不是凝雪也知道了?”梁慧在家里是说一不二,也就小女儿总给她来点惊吓,但毕竟是自己是女儿,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能做什么,她这当娘的总能猜出一二,既然丈夫知道了,那这丫头肯定也把大女儿收卖了。一想到这儿,刚刚稍微平息的怒火,又蹿上头顶。
“这我哪知道。”老奚说的声音很轻,嘴里不承认,但还是有点心虚。
梁慧白了老奚一眼,她根本就不想打电话给奚凝雪,免得奚凝雪劝她,“明天我就去她学校,你同学李铡不就是负责分配的吗?明天,我去苏州见见他去。”这是要直接干涉奚凝霜毕业分配了。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少,许多靠毕业统一分配。
老奚刚要开口劝妻子,就被梁慧目中那抹冷意冻住了,识趣地闭上了嘴。他这位老婆大人想做的事,真就没有办不成的,这一点他特别佩服。
“我警告你,如果你告密,我就和你离婚。”梁慧使出了杀手锏。老奚听了有点生气,别的话儿怎么说都行,这话儿不能随便说,他瞪大了眼睛,“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不能一直替她们决定人生吧?”
“她们有什么社会经验,我这叫为她的未来负责。”梁慧振振有词。
老奚虽然没想好女儿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他还是反对妻子的做法,电视里的新闻联播还没完,他就起身进了卧室,这是他唯一表明自己生气了的方式。
那个服从分配的年代,有自己的追求是奢侈的,也不被理解,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梁慧突然就想到了范澄喻,她开始怨恨范澄喻,好像什么事儿都因为他来到这个巷子而发生了改变。她越想越觉得奚凝霜的这个决定肯定和范澄喻有关,有了这个心魔就挥之不去了,最终,她起身走出家门。
范澄喻还在捏他的蟾蜍,突然听到院子的大门有响动,是有人在敲门。心里纳闷,最近这是怎么了?居然又有人来找他,平常他这个宅子可像块禁地似的无人问津,这样也正合他的心意,免得总被打扰。他放下手里的泥料,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
夜色之下,他隐约看到一位妇人,不是张阿姨,还有谁会找他?一边思量,人已经到了大门口,只觉得眼前这妇人眼熟,肯定在巷子里遇见过,但他不知道是奚凝霜的妈妈。
“您是?”范澄喻问道。
梁慧对范澄喻倒是十分熟悉,看到范澄喻的一瞬,她尽量压住脾气,毕竟这巷子里有点动静,就能传出故事,她可不想搞得满巷风雨,轻声说:“能进去说话吗?我是巷子里的邻居。”
“哦,请进。”范澄喻将梁慧让进屋里。
走进这个宅子的人免不了好奇地四下打量,梁慧更不例外,她想知道这里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吸引女儿,但在夜色之下,那些乌漆麻黑的东西,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范澄喻主屋一进门就先是一个客厅,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两边各一张椅子,平常也没什么人来,范澄喻也不坐在这儿,只有偶尔来人说说话才坐在这里,桌子上有个凉水瓶旁边摆着几个玻璃杯,范澄喻一边招呼梁慧,一边要倒水,梁慧见势马上阻止他说:“不用忙了,我不喝水。”
“哦。”范澄喻是个实诚人,停了下来,看着梁慧不知所措,更不知她这么晚找自己是什么事。梁慧的目光在屋子里游走,和老奚一样,看到了那面琉璃墙,就这是些东西把女儿的魂给勾走了?她不禁瞥了范澄喻一眼,范澄喻正一脸尴尬地等着她说明来意。
“小范,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梁慧一脸严肃地问道。
范澄喻觉得眼前这个妇人有点奇怪,“您是?”他没有回答梁慧的问题反问道。
梁慧不想说自己是谁,但谁让她来了呢,“我是奚凝霜的妈妈。”
范澄喻略感惊讶,这两天先是奚凝霜的父亲,现在又来了奚凝霜的母亲,难道奚凝霜出什么事儿了?他突然想到,很久没有收到过奚凝霜的素描画了,不禁紧张地问:“是不是小奚出什么事?”
梁慧垂目,略作思量,再抬目,目光犀利,“小范,我本不应该直接来找你,和你说什么,但是我不能放任自己的女儿走错路。”
范澄喻听得一头雾水,梁慧继续说,“今天我女儿打电话回家说要回来镇里工作,是不是因为你?”
听到这儿,范澄喻终于明白了,他哭笑不得地说不出话,“我,我,阿姨,我……”语无论次,“哎!”他长叹一声,“阿姨,我不知道小奚做这样的决定和我有没有关系,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过了,小奚喜欢琉璃,但你确定她要回来是因为……”他没有说是因为他,这个理由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琉璃。”他豁然开朗,奚凝霜和他当初一模一样,那种被某种东西征服,而无法自拔的感觉。他们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