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学校的操场上有人在放风筝,五彩风筝在净蓝的天空飞舞,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奚凝霜仰着头,看着天上的风筝良久,心底隐约有一种预感,那根风筝线会断,断了会怎么样?风筝会很快消失于视线之外。就像范澄喻吗?她问自己,难道才拜师,就变成了弃徒?这是什么师傅吗?她低下头,风筝线并没有断,眼前的情景,也没有配合她心里的剧情,她嘟着嘴,继续往宿舍走。
张颖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凑过去关心地问:“凝霜,你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奚凝霜把身体扔在自已那张小床上,看着上铺已经被她用各种风景画贴满的床板,目光呆滞。
张颖又凑近,坐在她床边,“你爸妈吵架了?我和你说,父母都是这样的,他们一天不吵架就像过不下去了似的,所以,吵是正常的,不吵才不正常。”
“哦,那他们从来就没有正常过。”奚凝霜的神思游离,说得漫不经心,张颖听这话一怔,再看奚凝霜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伸手推了推她,“你没事儿吧?”
奚凝霜没回,直盯盯地看着上铺床板,叹了口气,才说,“张颖,这个假期回家,我遇到了一个怪人。”
“啊?你谈恋爱了?”张颖尖声喊,奚凝霜像被她喊醒了似地腾地坐了起来,“你瞎说什么呀?”
张颖眨巴几下眼睛,噗哧笑了,“你看,你看,还想否认,你这失神落魄的样子,我还能不知道?”
奚凝霜气得翻过身去,“你们这些人啊,天天就知道谈恋爱。我才不是……”话还没说完,脑海里浮现出范澄喻那副腼腆的笑脸,她就说不下去了,紧闭下眼睛,“我是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谈什么恋爱啊?”
“快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人?”张颖也不和她争辩,执着地反问她。
奚凝霜又坐了起来,把自己床头的那个琉璃如意拿给张颖看,“就是它。”
“玻璃?”张颖一脸疑惑,看精神病似地看着奚凝霜,她目光里的不解,又让她想起了范澄喻,她突然正色,范澄喻一定经常看到这样嫌弃的目光吧?她夺回张颖手里的如意,垂目看着如意说,“这叫琉璃,中华民族遗失了几千年的制作工艺,现在重新回到了中国,过年回家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会做琉璃的人,他很执着,也很有想法,我想和他学做琉璃。”
奚凝霜一边看着琉璃如意,一边说,说得很投入,没有看到张颖那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当她抬起头,看张颖的时候,蓦然觉得她那脸表情好像在看一个怪物。见奚凝霜看着自己,张颖回神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明白你妈妈为什么要来看你了,凝霜,你没事儿吧?”
奚凝霜学的是财经专业,那是一个经济复苏的时代,这个专业特别的火热,毕业之后,也不愁找不到工作,什么工艺品?那都是没有上大学的人,自谋生路才会选择的事,所以,她的话张颖根本不能理解。张颖还是认为奚凝霜一定是恋爱了,只有恋爱中的男女才会智商为零,头脑发昏。
“那个手艺人很有钱吗?”张颖的这个问题,问得奚凝霜一怔,“什么?”
“不然,怎么会去做这些东西?不找份稳定工作。”张颖第二句话抛出来,奚凝霜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梁慧走的时候,偷偷和张颖说让她帮忙看着奚凝霜,万一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她,张颖当时还觉得是梁慧小题大作,现在,她和梁慧完全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了。
她抢过奚凝霜手里的琉璃如意,又看了看,她承认,那个琉璃如意确实有点与众不同,但现在的张颖恨不得把它当成魔法石,觉得这东西肯定是给奚凝霜施了什么咒语了。
琉璃的故事可追溯到商周时代,到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高度的发展。起初,厚重的青铜,华丽的景泰蓝,质感的陶瓷遮掩了琉璃的光彩和它的清灵。然而琉璃的华彩逃不过那些与生俱有独特美感的中华文化工匠的眼睛,它开始召唤许许多多中华儿女,重新回到孕育它的地方。
数百年贫困背后蕴藏着数千年魂魄,只要时机成熟,就会苏醒,就像那滴流了千年的泪,尽管遗世几千年仍会归来,越美越浑厚越宏大就越需要时间堆积,亦要经过冷却的考验,最终连时间都不能让其沉默。
范澄喻带着他画的草图来找师傅王再山。王再山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脸庞好像长年被炽热的烧炉烤成了黑红色,稍有点发福的肚子,也是手工艺人一坐数个小时的结果,他把范澄喻画的《烟花》图纸拿在手里,双眉紧蹙,见师傅不吭声,范澄喻心下也有点紧张,半天才开口问道:“师傅,您觉得可行吗?”问得小心翼翼。
王再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释放,他的肚子也跟着起伏,抖了抖图纸,挑目看着范澄喻:“你想怎么做?”不答反问。
范澄喻这几天在画这副作品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怎么实现这个作品,他认真地回答王再山说:“我想过两个办法,一个是做成平面的,用琉璃的色彩来表现烟花的形态,另一种就是做一个空中绽放的烟花出来,当然第二种最好,毕竟第一种只能用让人去想像,太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