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刚刚抬起,就被人一把抓住,半躺在他怀中的人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眸沉静地看着他。
云知言不由心虚,声音干涩道:“宣姑娘,你可还好?”
“不太好。”宣芝哑声道,云知言敷在她脖子上的药很好地缓解了她喉咙的痛,让她还能开口说话,只是嗓子有些嘶哑。
宣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方才对云知言使用的精神力操控起了点作用,才让他这么大发善心。
她转开目光,看到他身后齐刷刷站着的一排云家长辈,俱是修为高深之人,单单只是站在那里,无形的气势就令人觉得胆寒。
宣芝抓着云知言的手指越发用力,牢牢地扣着他。
“宣姑娘……”云知言进退两难。“子辞,你总是这般妇人之仁。”有长辈叹道,挽袖走上前来,打算亲自动手抽出她灵府里的神符。
也就是在这时,宣芝那重工刺绣的嫁衣袖口里陡然涌出一团雪白的云雾,只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就将她和云知言一并吞没。
云家家主眼疾手快地屈指抓来,但那团云十足怪异,毫不受力,猛地将他弹了回去。
云星辉连退两步,袖摆一扬,数道符箓从他掌中接连射出,噗噗噗地钉入云团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云团毫无反应。
“云知言在我手里。”宣芝放下狠话,筋斗云从地上弹起,视云家的护宅结界如无物,冲天远去。
几道身影从云家急急追出,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团云就像凭空消散了一般,毫无影踪,几人甚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寻。
最终云家几人无功而返,焦急道:“家主,这该如何是好?”
自己亲儿子丢了,云星辉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依然稳如泰山:“他一个金丹修士,如果还在一个凝气境的废物手里吃亏,就太无用了。”
“宣家女凭着这等修为,竟然能劫走子辞,难不成真的契约了神符?”
“方才在那团古怪的云上,根本感觉不到神力。”一人摇头否定,揣测道,“更有可能是宣流远那个老家伙给了他孙女什么保命的法宝,她带走子辞,想是以此威胁我们别去找宣家的麻烦。”
云星辉思忖片刻,“这样也好,用密信联系上子辞,令他不论用什么手段,务必要将那枚神符带回来。”
……
最后一刻,宣芝将云知言一起拉进筋斗云里,确实也带着让云家投鼠忌器,不要找宣家麻烦的意思。
不过她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在将他拉进筋斗云里后,就立即松开了他,将他囚困在筋斗云内部。
宣芝紧紧地扒在云上,差点被筋斗云这一弹给弹得散架,她能感觉到筋斗云在超高速地移动,周遭的景象都拉伸到了抽象的地步,甚至连她自己,现在可能都跟那副世界名画《呐喊》差不多。
这……这就是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远吗?
她从小到大连自行车都没飙过,更别说飙云,而且筋斗云还没有刹车,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这朵云停下来,就只能任由它飙个痛快。
筋斗云无疑是顶级的交通工具,它的速度极快,而且还很柔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片刻,身下的云团猛地一震,棉花似的云絮突然开始消散。
宣芝回头看一眼筋斗云屁股后面不断游离的云气,慌张道:“筋斗云怎么了?你可不能突然散了,我会被摔死的!”
随着云气消散,筋斗云的速度也陡然慢下来,宣芝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她不知道被筋斗云给带到了什么地方,举目望去,天上地下都是一片昏沉的铅灰色,就连飘落的雪都是灰的,显得极为压抑。
“这个修真界的雾霾怎么这么严重。”宣芝嘀咕,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伸手接住一片灰雪用指腹搓开,才发现那并不是雪,而是烧尽后的纸灰,从天上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也不知道来自于何处。
宣芝看到地面上隐隐出现的城市景象,那城市远望之下也是一片黑沉之色,其中燃着星罗棋布的青绿色光源,她精神一振,“那里有城……”
话音未落,便见那黑沉沉的城市中突然冲出一团铺天盖地的黑气,一股阴风携着浓郁的血腥气扑来,宣芝被钻入耳中的鬼哭狼嚎吓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瑟瑟发抖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那团冲天黑气似乎发现了她,从黑气中分出一条触手,飞快朝她袭来。
宣芝一把揪住筋斗云,迭声道:“妈呀!快跑快跑快跑!”
筋斗云听话地弹动,雄赳赳气昂昂地冲着黑气奔去。
宣芝:“云大爷!我让你逃跑!”她欲哭无泪,双手揪住筋斗云两头,就像握着自行车的两个把手,使劲把它往一侧扯去。
筋斗云跟随着她的力道猛然偏向,屁股后面不断消散的云气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雪白的抛物线,与城市上空的大团黑气擦肩而过。
这简直就是在玩漂移。
要不是她抓得紧,宣芝在那一刻差点被甩下云团,在从黑气中擦过时,她听到潮水似的声音涌来耳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尖叫痛哭大笑的,不一而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有活人!”“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