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那家族是信奉月神的密教的,但照样不影响他和艾登·诺兰这个临时老板合作……叶槭流在心里比较着两个索尔·马德兰。
眼前的这个索尔,在面对他认定的邪恶时,从头到脚都写着“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另一个相比起来道德感就没这么高,对密教也没有那么抗拒,和叶槭流甚至相处得挺不错。
通常来说,当一个人变成两个时,其中一个应该是假的才对,但在索尔身上,叶槭流觉得不能这么轻率——和眼前的索尔相比,会和他吃饭的那个反而更像是更能接受密教存在的那个,况且索尔身上还有一个“人格分裂”的疯狂症状,更可能的情况恐怕是两个索尔都是老爹。
索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也是我想问的。”他直视艾登,锐利地说,“你经历了一场神降,为什么你还能坐在这里?”
这一重历史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神降——神灵完全降临于信徒之中,以容器的躯壳发挥出近乎神灵的恐怖威能,这种神迹在历史中曾经并不少见,直到这一重历史才终于彻底不存在。
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最简单的当然是现世的信徒比过去更弱,很难成为神降的容器,如果是七神的降临,起码要到漫宿行者的位阶才能够承受。
至于信徒会被神灵的意志融化和侵蚀——这难道不是本来就会发生的事吗?
哪怕在过去,神降也会带来这样的副作用,毕竟神灵很少会控制降临的程度,信徒的意识对祂们而言又太过弱小,一艘小船在大海上起伏,本来就很容易被大海倾覆。
因此在索尔看来,神灵亲自降临都比神降更有可能发生。
但他的确目睹了一场神降。
一位邪神在艾登·诺兰的身体里睁开眼,和他面对面进行了对话。
所以当门打开,看到艾登·诺兰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那一瞬间,索尔确实感到了迷惑。
啊,对,在老爹眼里,神降是会导致信徒意识被侵蚀的……对我的信徒,我一直都有控制降临的程度,对我自己,壳难道会因为神降而碎裂吗?如果是那样才有趣了……叶槭流有些无趣地想。
他牵了牵嘴角,笑了一声问:
“难道你希望坐在这里和你对话的是神灵吗?如果你想的话,今后你不会缺少这样的机会的。”
“……”
这位邪神不介意和信徒进行交流,甚至于热衷于这种交流,或者艾登在暗示他是这位神灵的眷属,所以才能够被格外照顾,不至于在神降中丧失自我……无论哪个才是真正的答案,对索尔来说都不算是什么愉快的事。
他无法确定艾登是否代表了祂的意志,这句话又是不是在说祂对他同样充满了兴趣。
他沉默的时候,艾登继续说道:
“至于你的问题……诸神或许习惯于轻率地消耗信徒,但不代表所有神灵都会这么做,比起容器,祂更希望能够注视一个完整而真实的灵魂。”
“……”索尔继续以沉默作答。
叶槭流觉得自己从老爹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怀疑,和“你继续编我就看着”,不禁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
和我想的一样,只有在面对神灵时,才有可能稍微打击到索尔·马德兰的意志,还需要抓准时机,面对艾登·诺兰时,哪怕他现在只是凡人,他也不会有任何屈服的意思……况且他很清楚,他现在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就算他有所冒犯,神灵也不会现在让他毁灭……叶槭流先是叹气,随后又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让索尔成为信徒不是结束,只是一大堆棘手问题的开始。
从这个角度,他甚至比卡特更麻烦,后者虽然哪里都不能相信,但起码他的走投无路是真的,这对叶槭流来说就够了。
“……而我想以你现在的情况,你也需要帮助,你的另一半派出了手下追杀你,你觉得他会就此放手吗?”
一个完整而真实的灵魂——索尔现在的状态显然不能说完整。
如果他想要解决这个状况,他注定会需要帮助,也没有理由拒绝一位神灵。
这句话的确让索尔的神情有所松动。
他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情绪从他铁灰色的眼睛里游过,片刻后,他嗓音低哑地问:
“我需要付出什么?”
话音落下,索尔看到艾登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气质在这一刹那发生了令人恐惧的变化,嘴角的弧度微微变大,笑意里没有了艾登那种带着点厌倦的冷酷,而是更加温和,甚至称得上温柔,于是让祂看起来像人——索尔曾经见过这样的笑容。
他的呼吸忽然间滞住,随后猛地急促起来。
见识过之前的那次神降,哪怕坐在面前的人依旧有着艾登·诺兰的外表,索尔也绝不会错认祂的身份。
神灵透过信徒的眼睛,垂眸望向他,哪怕祂这一次没有泄露出半点气息,索尔仍然感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的身体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雨夜,想起了他那时的痛苦和屈服,还有当他终于能够向神灵告解自己的罪孽,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轻松。
所有疲惫仿佛都在他放弃的那一刻被拂去,他将压垮他的重量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