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槭流才会不甚在意地在清道夫耳边说出加西亚的名字。
裁决局的信息保密做得还是很不错的,起码我在裁决局实习了半年,怒银之刃也没搞清楚我是启道路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我的战斗方式有很强的迷惑性……说起来别的启真的都只是辅助?没道理我能办到他们办不到啊?还是说我组合出的特性卡组比较特别?都是启差距怎么这么大……叶槭流在水池边整理了一下仪表,离开盥洗室,回到理查德旁边。
快九点时,叶槭流结了今晚的酒钱,想着即将出手的几件遗物,心里略有安慰,才转身扶着踉踉跄跄的理查德离开了酒吧。
今晚理查德喝得明显有些多,叶槭流看着他一扎一扎啤酒喝下去,喝得脸颊通红,最后直接趴在吧台上睡了过去,就连睡着了,嘴角也还噙着晕乎乎的笑。
叶槭流估计自从欢腾剧院停止营业,理查德的心理压力一直比较大,直到最近看到了一些希望,高兴之下没能控制住自己,接着喝酒好好发泄了一把。
幸好房东酒品不错,喝多了就睡,我只需要把他扛回去就行……叶槭流扶着理查德,看了看街道,忽然难得地不想开门回去。
虽然开门出行能够省去时间和金钱,但这样匆匆的跳跃也让叶槭流错过了很多,仔细一想,他最熟悉的还是日常巡查的城区,对于伦敦的其他地方,叶槭流反而没有多少印象。
叶槭流一手支撑着理查德,一手打开导航,看了眼路线,拖着睡着的房东,沿着导航路线前进。
酒吧街的喧嚣在身后远去,四周的建筑物低矮下来,随着叶槭流深入住宅区,周围渐渐只余下了宁静的晚风,风里送来了纯净婉转的歌声。
歌声像是在夜空中飞翔的魂灵,群星孤悬在漆黑的海洋中,目睹着漂泊的魂灵在尘世中逡巡往复,晚风浸润了白蔷薇和羽扇豆的花香。初夏的夜晚清凉如水,歌声回荡在住宅区之间,似乎一切都静了下来,许多房屋里亮着灯光,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歌声。
叶槭流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但他能够分辨出歌声的好坏,这显然是让人愿意一直听下去的歌声。灰暗的情绪似乎被清溪一般的歌声轻轻洗去,心底的些许波澜也被渐渐抚平,轻巧柔润的歌声越空而去,仿佛升入了云海和星光。
叶槭流站在路灯旁边,出神地听了一会,等到歌声渐渐弱下去,才扶着理查德,走向歌声飘来的方向。
他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歌声的来源。
一处普通的公寓楼的五楼窗口打开,身材普通的家庭主妇站在窗边洗碗,随着她将洗好的碗放上碗架,她口中的歌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叶槭流拍了拍理查德,终于把他拍醒,年轻的剧院经理还有些迷糊,茫然地眨着眼睛,不过总算赶上了最后一段歌声。
等主妇不再唱歌,理查德也彻底清醒过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眼镜戴上,蔚蓝的眼眸看向叶槭流,浮现出一点欣喜的笑意:
“我猜你在想的也是我在想的。”
歌声倒是足以担任欢腾剧院的女二号了,问题是不知道她的演技配不配得上歌声,以及是否愿意加入欢腾剧院……叶槭流没有多说,只是放开理查德,偏头问道:
“能站着吗?”
理查德抬起双手,掌根按压了几下两边太阳穴,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望向五楼的窗口:
“应该没问题了,走吧,我的朋友。”
……
巴黎,巴黎歌剧院。
费雯丽静静坐在梳妆镜前,视线却没有落在镜中美丽的红发姑娘身上,而是飘忽不定地在四周游离。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座椅的扶手,机械性的摩擦声传入她的声音接收器,单调的声音却让费雯丽感到安心。
很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坐在房间的角落里,金属指尖反复描摹被替换成机械的双腿,一遍遍让自己熟悉自己的一部分,也一遍遍让自己接纳那个错误的认知。
错误的认知。费雯丽现在能够这么对自己说。
可这只是对费雯丽来说的错误,或许对其他人,对更多的人来说,她的坚持带给他们的是困扰和麻烦,或许在他们眼里,错误的是固执己见的费雯丽。
就像她又一次拒绝了叶利钦祭司的提议,销假之后立刻返回了歌剧院,继续为半个月后的演出刻苦排练,而不是暂时停止歌唱事业,在辉光教会里一直等到冬天到来。
或许我应该接受叶利钦祭司的提议,虽然这不是我喜欢的,但叶利钦祭司本意也是为我好……费雯丽心不在焉地抿着唇,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费雯丽知道自己并不算聪明,晋升第二等阶后,她能感觉到她的智力在逐渐提升,光似乎流进了她的头颅,照亮了她的思想,但她依旧不能确定她做出的决定都是正确。
在灯之道路上,叶利钦走得远比她更远,他做出的决定也应该比她更加正确、明智。
观众的期待,评论界的褒贬,媒体的评价……费雯丽其实并不太注重这些,但在叶利钦祭司对她说那些话时,她的确感到了害怕,不是因为这些外界的声音,而是因为某些她现在也不理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