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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歇了片刻,枪声再度响起。
子弹疯狂倾泻,弹壳坠地的声音密集如同暴雨,机/枪的扫射声震耳欲聋,分辨不出到底有多少枪口在同时喷射,楼层在枪声中隐隐震颤,一组组武装人员不断赶向交火地点,内线充斥着或者愤怒或者惊恐的喊声,混乱得仿佛在和一整支特战队伍交战。
杰拉德坐在办公桌后,盯着面前屏幕上显示的监控画面,脸色阴晴不定。
监控无法准确重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但在他看来,一切似乎是从他的儿子又一次试图逃跑开始的。
他走出门时,杰拉德就收到了消息,和以往一样,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连眼角都没抽一下。
他的孩子,只是他精心挑选的羔羊。他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血、骨、肉,无一例外。等到他准备好,他会吞吃他的全部价值,细细地咀嚼消化,将他的一切吞吃干净。
在此之前,他完全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小小的乐子。
这些念头气泡一样转瞬即逝,杰拉德继续在宴会上谈笑风生,漫不经心地等着宴会结束,等那时再去享受自己的狩猎。
但随着时间推移,事态的发展逐渐不对劲起来,似乎上一秒他才刚知道他的儿子不见了踪影,下一秒充斥耳边的就只有爆炸声,随着通讯器在火中损毁,忽然间所有声音都从他耳中消失,只余寂静。
杰拉德隐隐感觉事情似乎脱离了控制,他和宾客告别,放下酒杯,大步走出宴会厅,再度接通小队的通讯,不等开口,激烈的枪声在耳畔炸响。
“发生了什么事?”他耐着性子问。
对面一时间没回答,队长正在大声下令,让队员不要停止火力压制,斥责的声音几乎压过枪声,如果不是杰拉德就在内线的这一端,恐怕听不出他声音里隐藏的惊颤。
如果是往常,杰拉德会皱眉,但现在他无暇关注这点小事——不知为何,在杂乱的枪声里,有一道枪声让他格外分心。
在队长的命令下,所有枪口都对准了同一个方向扫射,按理说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集火下幸存,然而那个方向,时不时会响起一声枪响。与武装队员相比,那道枪声显得突兀而凌乱,像是初学者在笨拙地尝试,但每一次那声枪声响起,这一侧就会传来一声倒地的闷响,队长的吼声似乎也越发失态。
“B3小队B4小队!催眠瓦斯!”
“火箭/筒搬过来!”
“不要让他接近……躲开!躲开!”
任谁都能听出局势有多混乱,这样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了杰拉德的预料,他加快脚步闯入自己的办公室,监控视频很快出现在屏幕上,一连串黑屏中,有一处交战的画面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画面放大,一端是且战且退的武装小队,一具具人体不断倒下,大理石地面上歪歪斜斜涂抹了一地血浆,另一端却只有一道孤零零的人影,歪歪扭扭端着枪,踏过血泊一步步走来。
子弹不断在他身上制造出可怖的伤口,但短短几秒钟,这些伤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了一切,他的身体不断被撕裂又不断愈合,来不及愈合的血肉仅仅靠着脉络支缀,看上去就像是支离破碎的血影。
这样实力对比极度不平衡的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武装小队就选择了撤退,画面里只剩下了血泊中交叠的尸体。
血泊的另一头,人影拖着枪走过来,走到监控的下方时,像是察觉到了杰拉德的视线,突然抬头。
他们对视一秒,那满是鲜血的脸上慢慢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笑容。
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抢,枪口对准监控探头,一枪点爆!
碎裂的镜头仿佛刺痛了杰拉德的眼球,他低吼一声,像是被击中一般猛地向后摔去,撞在椅背上,浑身冷汗直冒,瞬间浸透了衣服。
他认出了那双眼睛。
不等他去思考,屏幕上的画面一个接一个黑下去,杰拉德慌忙看去,却来得及看见黑影掠过一幅幅画面,监控探头依次爆开。
毫无疑问,不管那到底是什么,那东西——正冲着他来。
恐惧无法控制地在心里炸开,杰拉德手忙脚乱地按下按键,联络自己的安保团队,迫不及待地吼道:“全部到我的办公室外,现在!”
无人回答,对面响起一声轻笑。
笑声犹如一捧冰水,沿着他的头皮浇下去,寒意渗入脊髓,刹那间,杰拉德全身的血都冷却了下来,遍体生寒。
他听见门外远远地传来惨叫声和枪声,黑暗如潮水般吞噬了屏幕上的每一处画面,最后的画面是他的办公室门口,血红从画面下方攀爬上来,向着办公室的门蔓延,杰拉德死死盯着血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出现在画面边缘。
“砰!”
门外响起枪声,屏幕上画面倏地黑了下去,杰拉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握紧手中的枪,一把拍下桌上的按钮,金属门从上下升起,“喀嚓”一声,锁死了办公室的入口。
漫长得让人难以呼吸的死寂。
有人轻轻叩门,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