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厚重外衣。
但脱下外衣时,里面全都是清一色的军服单衣。
但凡城门有异动。
这些假装像普通百姓一样过日常生活的青壮年们,便目光如炬地看向离他们最近的城门方向。
从桌子下、床板下、窗台上……拿起武器。
已是蓄势待发。
“肖将军,你说长公主殿下的话真的能应验?咱们在这里屯兵数日,你在关内关外连续跑了好几趟,光是骑兵就要来五万人,可别是白跑一趟。”
“不会白跑。”
肖长青看向北方,突厥境内的方向。
长公主告诉张将军,召集附近驻兵集结于横州城附近,抵御突厥骑兵的袭击。
但在佯攻同州城那晚,长公主便对他下了密令。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突厥奇兵来了,便将他们全部埋葬在关内。
突厥奇兵若是不来,四十五万大军被围困在同州城,他们的五万骑兵,便是奇兵。
五千精兵完不成的任务要。
五万骑兵定能完成!
董继武当日之计,并无错处。
错的是。
领兵的人目的不纯。
“肖将军如此有信心,老夫也等着立下战功,能够官升一级,从这关内边缘,调回京师去。”
张将军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办起事来,自然更加卖力。
……
同州城外。
长公主双手抱着一碗药汤,盯着面前的沙盘微微出神。
自从司焱离开,她已犹如石像般,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还是在召见卫神医问诊时,挪动了几下。
“公主,药凉了。”
半夏出声提醒,满眼心疼。
他知道公主是在自责没有看护好肖成枢。
但他也理解,公主在情急之下,出于对司家的信任,作出了失误的决定。
别说是长公主了。
恐怕就连多疑的天子,也万万想不到,司家会以这种手段拉秦家下水。
无谋,且阴损。
“半夏,你说我当时要是一剑杀了司焱,会如何?”
长公主咽下一口苦药。
明明是祛火静心的药,可每每想起自己的决定,她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她自以为这么多年来的历练,在面对大是大非面前,她已然能够做到克制与理智。
可她当时那一刀,是真的想了结了司焱!
“假如公主杀了司焱,并将司焱所做之事公布于众,司云雷以及追随他的人,必定会在军中引起哗变。”
半夏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只如此,司云雷还会利用功勋来要挟,替司焱辩驳,公主没有抓到现行,反倒会落下帮助秦家、故意针对司家的污名。”
“拔延努定然不会放过军中哗变的机会,趁机突围,继续南下攻城掠地……”
不等半夏说完。
见长公主有气无力地摆手示意,他便停了下来。
他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司云雷还能够老老实实仅率领两万兵马与两万驻兵,守在玉县城外。
正是因为长公主给司家留了薄面,让司家认为皇家对他们还有宽宥之心。
司夫人的来信,长公主在司焱走后才知晓。
司家五子,已死其三。
只剩下司森和司焱。
留在京城的司夫人拼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也要让秦家父子血债血偿。
难保司云雷逼急了,不会倒戈相向!
或许,这也是为何司焱,胆敢在那种情况下,对肖成枢出手的原因所在。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还想慢慢夺回司家的军权,还让司森当副将作为过渡,如今看来,此战过后,军营将领中,不可再有姓司者。”
长公主叹了口气。
又喝了一口苦到令人作呕的药汤。
她的心思,半夏懂。
也不知,他,懂不懂。
让司焱押运尸体回京,一来,是稳住司云雷。
二来。
等司焱入京,围城之战也差不多有了结果。
到那时,她便会让司焱明白。
杀人偿命,乃是天理!
想要依靠司家功勋逃脱律法?
只怕司家会恨他,当时犯错为何不自绝谢罪。
“公主,夜深了,喝了药睡吧。”
半夏知道。
公主心里有秘密。
对于司焱的处置一定另有深意。
他不想问。
他只想公主能够坦然处之。
不要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就乱了她的计划。
“嗯。”
长公主勉强扯了扯嘴角。
又喝了一口药,苦得鼻子发酸,忽地话题一转。
“常州的仵作动身了吗?”
“从山南道到关内,走水路要十日,我们来时便派人去请人入京,按日子,应该入关了。”
常州此地,有山民历代对尸体有所研究,精通以尸断案的本领。
长公主早已推演过秦家之案的始末。
做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