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种和妖种的。
从先天条件来看,人草里的妖种相较于人种是有很大优势的。
但在出云这片地界上,人种的后代也就是人类,却顶着先天的劣势继续发展延续,到了平安时代甚至能和妖种的后代分庭抗礼,形成人鬼共存的生态格局。
“这大概完全是因为大国主自身,以及后续控制天孙一脉人皇进行的治国运作所带来的结果了。”
神谷之前有过判断,大国主在还是大穴牟迟的时候,大概率属于人草之中的人种。
包括后来大国主最得意的儿子建御名方神,刚降生的时候也是人种。
因为这样低贱不入眼的身份,所以受尽了兄长们的欺凌。后来大国主统一了苇原,估计完全是代表人种的利益来进行国家治理的。
祂通过自身,以及影响后续的琼琼杵尊来给人种开智开化。
又利用三代人皇与四代人皇对妖种的叛乱进行了血腥的镇压。
再后来的人皇统治理念也是类似,对妖种叛乱的镇压也是隔上一两代人皇就会有所记载。反正基本都是以人种为苇原的“一等人”,妖种为“二等人”来进行,只不过具体的政策略有不同。
有些人皇对妖种的统治较为怀柔,有些则是非常残酷。
一路看下来,最极端的是第十代人皇。
在十代人皇在位的时期,人种与妖种还未出现生育上的彻底隔离。毕竟这两个种族都是人草演变而来,在当时就算是两个人种结合,也还有较小的概率生下妖种。
而十代人皇明确立法,将妖种降生视作不祥。
要求治下子民在妖种降生之后,必须立刻进行扼杀。
这样看下来,神谷川倒是越发坚定之前的猜测了:“刚才的猜想是对的。大国主不是直接夺舍了历代的人皇,而是间接影响控制了他们。历代人皇对待妖种的态度细节差异,大概是那些人皇还存在着一定的自我意识。”
就这样一直缓步走到第十三根石柱之前。
这里的石柱和石棺,想必就是属于彦波潋武的了。
此时,神谷一行与那放置有尸骸皇座的高台不过十多步的距离,甚至能清晰闻到从上方飘下来的干涸腐臭味。
神谷川将童子切从刀鞘之中拔出。
一旁的八咫鸟也取出了一长一短两柄镰刀。
不过,在走上高台之前,神谷又凝着眼眸扫了一眼第十三根石柱。
那上面同样刻有文字,不过记录的内容不再是之前传记样式,而是以第一人称视角进行的。非要说的话,像是日记——
[高天原与黄泉的神战暂且平息。天上的诸神或许会再度重新留意被祂们所遗忘抛弃的地上苇原。天上诸神或许会对苇原降下神罚,吾应趁早应对。]
[为保苇原国祚长存,应当尽快找到长磐姬。]
[天上诸神,为何会对苇原动怒?吾继位所行之事,皆为先祖之意。先祖琼琼杵尊乃是高天原天孙……神明为何动怒,究竟为何?]
[不,不是先祖之意……大穴牟迟,是大穴牟迟,祂就在这里,祂一直在这里!吾不是大穴牟迟,吾乃天孙之后,彦波潋武!]
[吾天孙一脉,皇统十三代,皆被大穴牟迟所控,皆为傀儡,如同牛马。]
[于水穗国都,杀人数千,血染城池。时至今日,唯有杀戮和鲜血能让吾平静,得片刻安宁。先祖啊,我们做错了吗?]
[长磐姬,不会去找长磐姬的。吾要看着大穴牟迟的苇原,在神罚之下彻底覆灭。]
[杀……杀……大穴牟迟,祂想腐化我,祂别想得逞!]
[杀……杀……]
[吾应当寻回长磐姬,苇原当国祚永存。请守护苇原与人皇的荣耀。大穴牟迟,愿您的伟力长存世间!]
属于彦波潋武的这根石柱,上面的文字笔画潦草,难以辨认。
文字之间又夹带诸多无意义的符号,并且时常出现大段间隔,上句与下句之间时常没头没尾。
可以想象的到,雕刻者似乎一直处在极度疯狂的状态之中。不过,唯有最后一句话,雕刻的笔画极其工整,字迹也是清晰无比,一笔一划都透着股诡异与麻木的平静感。
总之,整根石柱勉强辨认下来,大概也就只有这些有用的内容。
“相比之前的许多人皇,彦波潋武似乎有着相对比较清醒的意识……难怪可以留下自己的名字。只不过,看来他最终也没有逃脱大国主的操控。”
神谷川看向高台。
坐在尸骸皇座上的彦波潋武,扭曲着干瘪的躯体蜷缩而坐。他背后的墙上,刻着象征皇权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褴褛的黑袍,以及那高高的立缨冠,都被充满煞气的锁镰束缚着。
早就死去的骸骨,被高高束在皇位上的一具傀儡。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有人靠近,暗牙黄泉津的连锁发出哐当哐当的碰撞声响,锁链所束缚的尸骸开始挣扎。
彦波潋武垂着头,风化的皮膜振动,裸露的白骨相撞,发出喑哑的低吼:
“跪下!低下你们的头,我是天孙的后裔,地上苇原的人皇!”
如同怪物的嘶吼声响彻在大殿里,地上涡旋状的雾气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