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狂乱且暴戾的死灵气息,但好像又多了一点说不清的浓重哀伤和愤怒。
“把他,还给我…!”
被鬼冢甩到身后的竹原千贺子于原地歇斯底里地哀嚎起来。
但她的气息却并没有跟上来,反而远离了几分。
脚步不停的鬼冢切萤扭头观察,却看见竹原千贺子那黑潮一般汹涌的黑发铺天盖地席卷开来,而后冲进了后方浓重的迷雾深处。
她恸哭着,冲撞进了追击的土御门阴阳师死灵集团里。
“竹原千贺子,她…”
鬼冢顾不得去细细观察后方死灵的哀嚎缠斗,只是用尽力气朝着村外跑去。
而后,虽然她没有主动进行通灵,但仅仅过了两三分钟,那些属于竹原千贺子的记忆和经历,便通过她身上的雕花头簪,自动融进了她的脑海里。
鬼冢切萤没有因为这些记忆信息的涌现而影响行动,但她很清楚地知道,冲向土御门阴阳师死灵的竹原千贺子,已经消散了——
夜晚。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一轮皓白的满月重重压在土御门村落的上空,月影的轮廓似乎比平时要大很多。
明亮,但又压抑,沉重到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距离天户巫祭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
竹原千贺子今晚没有入睡,坐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面愣愣地出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
一想到天户巫祭便心烦意乱,胸口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不情愿,不甘心。
就是觉得,像这样子死掉的话,好可惜…
千贺子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子。
她将眼睛闭起来,脑海里不自觉又勾勒出那道清秀的少年身影来。
“金丸先生…”
千贺子愣愣地出声。
金丸先生在昨天已经离开了土御门村落。
自己应该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他了。
真是遗憾啊,没有机会和他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笃笃笃。
这时候,房间的门窗传来轻叩声。
千贺子回过神来,表情讶异,她起身去开窗。
之后便看到,看到她难以忘怀的那道清秀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金丸静司,他就站在窗外的屋檐上。
圆满的皓月垂挂在他身后的夜空之中,柔和的月光碎在他的发梢和肩头。
竹原千贺子想开口,但又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一直到金丸静司从窗户进入她的房间,并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金丸…先生?”
千贺子想将手抽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这么做,任由对方捏着。
手心手背上传来的真实触感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千贺子凝视着对方的脸,终于回过神来:“不,不,等一下…你不是走了吗?”
“是,我去了京都。找了老师的熟人,但是没有人愿意帮我们。所以,所以我只能自己悄悄地回来。”金丸静司看起来似乎很焦急和疲惫,他脸上原本的少年锐气此时都看不见了。
“可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被的人发现…”
“竹原小姐,我现在只能求你了。求你告诉我,我的老师被他们关在哪里,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说酒井先生,他…”
千贺子明白了,金丸静司是为了他的老师才回来的。
说不上原因,她感觉到了有一点失落。
事实上,千贺子也是在酒井先生,还有金丸静司都被村里人软禁起来之后,才终于知道了一些关于人柱献祭的事情。
毕竟从她出生到现在,村里还从未举行过人柱献祭的补救仪式。
她之前只以为,今年的巫祭上需要活祭的依旧还是自己一个人。
“抱歉,我…我不知道。”竹原千贺子摇头。
金丸静司疲敝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沮丧来,让竹原家的巫女不自觉感到了一点揪心。
但随后,这个少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竹原小姐,你听我说。你同我一起走吧,现在就去村子的外面,等我找到了老师,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砰砰。
竹原千贺子的心跳快了几拍:“我不能离开,村子的大家需要我。”
“需要你去赴死吗?我知道了这个村子里的仪式,这是不合理的,竹原小姐…千贺子!不该这样的!”
“可是,夜刻…”
“没有人见过夜刻不是吗?没准,这只是土御门家编造出来的谎话,用这样血腥的仪式,让整个村子服从,让大家都听他们的话。而且,就算夜刻真的存在,凭什么要你和老师作为牺牲?”
金丸静司激动起来,又努力压抑住愤怒的声音:
“要阻止什么狗屁夜刻,土御门家的人,土御门泰福那个道貌盎然的老混蛋,他为什么自己不去死?他凭什么把别人的命看得如同草芥,他凭什么高高在上,捏着别人的性命,像把弄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一样,掌管生杀予夺?”
人可以被像器物一样对待和使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