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保机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完颜弼,看着他笑,但没有说话。 完颜弼终于停止了笑声,他意识到耶律保机不是在开玩笑。 “耶律兄。” 完颜弼这次用的是正常口吻:“你要是问我燕人的情报、兵力部署,或许我真的会说,但是劝降,还是不必了。 我完颜弼投降过一次燕人,受够了这种寄人篱下、卑躬屈膝的日子,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你有什么话,就憋在肚子里吧。” 这一次完颜弼的语气很平和,但是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耶律保机同样面色平静的问道: “既然你投降过燕人,为什么不能投降凉军? 你和凉军有血仇,和燕军就没有血仇吗? 你别忘了,你父亲隆亲王就是死在燕人手里,你对燕军的仇恨应该更深才是。” 这一问问住了完颜弼,让他回想起了那一个夜晚,自己投降时的场景。 当时自己何尝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追随自己的父亲而去? 可燕戎那位昭平令,百里慎大人,光是用语言描述一种酷刑就让自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当人的心中出现恐惧之后,决心就会动摇。 只要被撕开一道缺口,那完颜弼求生的欲望就会越发的强烈。 再后来,燕人答应保全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这才让完颜弼彻底放下尊严,在慕云端康面前卑躬屈膝。 这么些年来,支撑完颜弼活下去的是家人,是血脉的延续。当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 完颜弼的目光中满是回忆,最终才喃喃开口道: “杀了我吧~” 今天,不管凉军用出何等酷刑,完颜弼都绝不会再弯下自己的脊梁。 那刻骨铭心的耻辱感,这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 耶律保机目光微凝: “我不会杀你的。” 完颜弼冷声道:“我拿你当朋友,你何必如此相劝。 我完颜弼的脾气你知道,我不愿意做的事,你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如愿。 若是还念旧情,就给我一个痛快。” 完颜弼的表情逐渐冷漠,耶律保机说的这些话每一句是他爱听的。 “呵呵~你啊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倔强。” 耶律保机突然轻声一笑,理了理衣袖,自顾自的说道: “还记得我们的童年吗? 八岁就在九霄城的城门口捉弄守军,戏弄武将,弄到最后是你父亲亲自出来替你擦屁股。 九岁咱们两就可以出入皇城,在里面嬉戏打闹,你在走马道上练那柄你父亲给你雕的木剑,我在一旁看那些古书。” 完颜弼不知不觉就被耶律保机绕了进去,喃喃道: “是啊,你那些书,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我看了就头疼。 但我父亲还是逼着我看,不看就打我,从小到大没少挨我父亲的打。” “可不是吗,就那根竹条,我到今天都记得。” 耶律保机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就这么长,这么粗,每次你都被打的哇哇叫,好几次你逃进了皇宫都被你父亲追着打,还是陛下出面才让你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完颜弼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你爷爷那是出了名的严厉,每天出门玩耍都需要出门报备,少看一本书就得在你们耶律家的府门口扎马步,就你这身子骨,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我一直劝你跟着我习武健身,你就是不听,现在你还是这般瘦竹竿的模样,风一吹就倒。” 耶律保机呵呵一笑,接着回忆道: “再后来长大了一些,你就去了军中,我没了玩伴,就整天闷在府中读书识字,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其实两人的童年并不比那些农家幼童快乐,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可完颜弼和耶律保机从小就背负着家族希望长大,肩上的担子格外沉重。 “是啊,很多年了。” 完颜弼目光怅然的喃喃道: “我都不记得上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了。” “我记得。” 耶律保机轻声道: “你随你父亲出征辽东,临走前找我闲扯,说当你再次回到九霄城的时候一定会成为这座皇城最耀眼的将军。” 完颜弼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