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宣的心底有一丝莫名的触动,原来他周家的天下并不是毫无忠臣。
他突然发现,这两位毅然决然站出来的大臣,貌似都是和雪承义交情不浅的。
其实他们两这些日子也没少上奏替雪承义喊冤,可惜那些个奏章根本到不了周承宣的手里。
就算摆在他的案头,恐怕他也无能为力。
这位鲁尧不仅和雪承义关系很好,以前和宋之鹿也是同道中人。
宋之鹿就任北凉经略史之后甚至写信给他,希望他入凉为官。以他的才学,在北凉足以施展一番拳脚。
但鲁尧一直不愿,他说翰林院的风气不可废,他得留下来,教导那些莘莘学子。
两位板荡忠臣,此刻近乎与整座朝堂为敌。
并没有人开口和他们争辩什么,这种时刻,多说无益。
“你们这一个个奸臣,佞臣!”
水鸿轩咬牙切齿的走到班列最前方骂道:
“我大周朝堂,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才变得乌烟瘴气!蝇营狗苟,只为私利!
你,你身为工部侍郎,朝廷去年赈灾的银两被你私吞了多少,你当我们不知道吗!
你家修在京郊的那座宅院,就是你拿五十年的俸禄都修不起!
还有你,你儿子仗着你在京兆尹的权威,几年来迫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京城百姓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
你的良心就不痛吗!
你们,你们一个个,误我大周啊!”
这位刑部给事中泣不成声,当初他只不过是一个地方县衙的主簿,是雪承义将他举荐到京城,举荐到了刑部。
靠他正直不阿的品格,雪承义给了他检举贪官之权,也给了看到朝政清明的希望。
如今雪承义不在,他纵然知道今日是螳臂当车,也要站出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雪大人何罪之有!说,你们说啊!”水鸿轩一字一句的骂道:
“雪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鉴!迫害忠良,你们不得好死!”
“陛下!”
两人齐齐跪在了大殿之上,鲁尧高呼道:
“陛下!这些才是真正的反贼!请陛下立刻下旨!诛杀贼子!
诛杀贼子啊!”
两人的嘶吼声让不少人缩了缩头,不寒而栗。
鲁尧苍老的手掌在半空中不停的颤抖,一声声的朗呼让这位老人浑身颤栗。
论胆气,他们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两人,但论攀龙附凤,谋求自身利益,这两人倒是一点也不会。
周承宣的眼眶早已湿润,伸手喃喃道:
“爱卿,爱卿快起来吧,别再说了。”
周承宣何尝不想下旨诛杀反贼,可宫中内侍、皇城禁军、京畿十六卫,他一兵一卒都无法调动。
他现在只希望能保住这两位忠臣的命。
“陛下!下旨杀贼啊陛下!”
两人痛哭流涕,丝毫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宇文星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两只苍蝇嗡嗡嗡的,实在是烦人。
第五心柔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二人,冷声喝道:
“禁军何在!”
“在!”
七八名身披铁甲的魁梧汉子顿时从金銮殿外涌了进来,满身杀气。
殿内不少大臣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离两人近得连忙后退了几步,生怕殃及池鱼。
“水鸿轩、鲁尧二人藐视国法,咆哮朝堂,污蔑朝廷命官,更对王爷不敬。
拖出去!”
“诺!”
几名大汉毫不犹豫就抓住了两人,像拎小鸡一般的拖了出去。
两人都是文官,没什么力气,但依旧在奋力的挣扎中,嘴里咆哮声不断:
“你们这些反贼,不得好死!”
“你宇文家世受皇恩,怎敢如此!”
“宇文星辰,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在地下看着你们,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反贼,可怜啊!可怜!”
……
两人的声声哀嚎终于引起了宇文星辰的不快,他缓缓扭头,轻喝道:
“杖毙于殿外,夷其三族!”
“诺!”
满朝大臣都是心头一颤,一转眼,又有两位臣子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了。
“砰!”
“砰!”
“砰!”
“你们不得好死!”
“啊!啊~”
“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啊~”
……
行刑点就选在了金銮殿之外,一开始两位板荡忠臣还在声嘶力竭的痛骂着。
渐渐的,他们的声音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叫,然后慢慢小了下去。
每一声惨叫都让周承宣眼眶更红一分。
两人都只是文官罢了,哪有多强健的体魄,年纪大的鲁尧仅仅扛了十几棍就气绝而亡。
刑部给事中水鸿轩多扛了几下,被打的皮开肉绽,临死还在喃喃的骂着。
“乱臣贼子!”
“都是乱臣贼子!”
当两人的声音彻底消失时,许多大臣都悄悄的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里琢磨着:
何必呢,活着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