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坡最上面,就是穿着普通老百姓服饰的问天司暗卫。
足足三百人,现在还站着的绝不超过二十,很多战死的同袍已经埋在了层层叠叠的尸堆下面。
而金吾卫、羽林卫的士兵还在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甚至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只能从他们所用的兵器推测,可能是凉军。
密密麻麻的人头疯狂的向山坡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手握长枪短刀的官军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三百问天司暗卫就像一个钉子一样,死死的钉在这里,拖得他们抽不开身。
官军这边的武将也杀红了眼,不杀光这群人决不罢休。
短短的半个时辰,这里就成了一片修罗场。
“当!”
“喝!”
浑身鲜血的董昆一刀砍翻了一名官军,狠狠的将尸体踹下了山坡。
自己也是几步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鲜血从他的胳膊、腰腹处不断流出,混杂着别人的鲜血,打湿了衣衫。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死死的咬紧牙关,根本就没时间包扎。
勉强站立的董昆大骂道:
“你们这群反贼!
来!再来啊!”
身处万军从中,董昆丝毫不惧,举着刀唾沫横飞。
董昆手里的这把刀早就不是凉刀了,而是随便从地上捡来的军刀
。
那把被他视若珍宝的北凉刀已经砍断了,或许埋在某一具无名尸体的下面。
宛如死神的董昆喝住了一大片羽林卫的士卒,几名明明冲到面前的士兵都被吓住了,愣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来!再来!”
董昆大喝道:“你们都得死!”
“怯战者死!给我上!”
“杀!”
几名士卒终于怒吼着冲了上去,四五杆长枪齐齐刺向了董昆。
“啊~”
“当当!”
“嗤!”
董昆手中的刀胡乱的劈砍着,没有任何的躲闪、防守,就是简简单单的挨一枪砍一刀,硬生生的砍死了这几名步卒。
当然,几杆长枪也将他刺的鲜血淋漓。
这一幕将周围士兵都给惊呆了,哪有这么打的?
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没人再敢上前,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噗嗤~”
董昆吐出了一口鲜血,拄着刀单膝跪地,目光悲戚的扫过四周的战场。
除了他,全场没有一个活着的暗卫了,几十名敌人正目光警惕的站在他的周围。
董昆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很多人在几个时辰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
吃饼向来要吃三个的黑子,一直被自己嘲讽饭量太大,挨了十几刀,血肉模糊的倒在了他的脚下;
第一批跟
随自己入京的老陈,在混战中替自己挡了一刀,刀锋划开了他的肚皮,鲜血流了一地;
还有前两天才刚满二十岁的王二虎,被弓弩射成了马蜂窝;
……
“对,对不起。”
董昆看着血腥的战场,看着一具具被鲜血淹没的尸体,嘴角不停的哆嗦:
“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们,我答应过,以后会带你们回北凉,回家,去关外杀蛮子。
是大哥对不住你们~
啊!”
董昆的眼眶里满含泪水,当初他带着这些人来到远离家乡的京城,无怨无悔。
但他告诉手下的兄弟,终有一天他们会回到家乡,再次策马关外。
因为作为凉州人,他们始终觉得关外胡骑才是真正的敌人。
现在他食言了。
周围的羽林卫一点点的将董昆围在当中,领头的武将色厉内荏的喝道:
“反国之贼,还不速速投降!”
“哈哈哈!”
董昆极为放肆的笑了起来,随即怒声喝道:
“凉军至死不退!”
“不退!”
“不退!”
“杀!”
“嗤嗤嗤~”
这一夜,问天司京城执事,董昆战死。
一位出身自陷阵营的老卒,一位远离家乡的凉州人,身中数枪,仰天而亡。
问天司京城分舵的所有密
探、暗卫,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那位不知名的中年武将屏气凝神,一步步的踩在尸堆上,驻足遥望。
董昆的胸口插着几杆长枪,尸体就这么矗立着,面朝星空。
那一声声不退似乎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武将出身自陇西豪阀,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三百人,杀了一批又一批手底下的士卒。
纵使刀斧加身,也无一人退缩。
纵使身处绝境,依然奋战至死。
一抹畏惧隐隐约约的从他心底浮现。
武将轻声喃喃道:
“若有朝一日我们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北凉军,这仗能打赢吗?”
……
“当当当!”
“啊~”
城门口同样在爆发着激战,交战双方乃是左千牛卫主将唐兴安和效忠于宇文一派的官军。
左右千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