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岳和宋之鹿缓步走在小黄村内,这是申屠辰风潜入内地之后第一个发起屠杀的地方。
原先村里足有三百余人口,可现在是老少不留,有些零零散散在外谋生的人听到消息后连夜赶了回来,全部当场哭了个半死。
一些从官府赶来的衙役们正在清理着地面上的血迹,那些百姓的尸体早就已经被装殓了,偶尔还能听到有哭声传出。
周围山村的百姓们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帮着一起料理后事。
“唉~”
尘岳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的失职啊。”
宋之鹿轻声安慰道:“王爷,山中小路多到数不清,没有谁能保证所有道路都被封上,潜进来小股骑兵是没办法的事。”
这两天宋之鹿也是忙得够呛,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的神色。一接到尘岳的通报他就马不停蹄的率官员赶赴边境了,还要调拨物资帮助百姓重建家园,要忙的事可多了。
这两天尘岳和宋之鹿已经走了好几处村庄,有的人是被燕军杀得鸡犬不留,还有些运气好的恰好碰到了官军救援,侥幸活下来一部分。
县城的官府里也张贴出了许多告示,通告百姓燕军已经被消灭了,为了让百姓们安心返回家中,那些燕兵的尸体都被挂在了城墙上。
光听官府说百姓是不放心的,一定要实打实的看到蛮子。
尘岳用双手狠狠的搓了搓脸颊道:“伤亡人员统计出来了吗?”
宋之鹿点了点头,默默的说道:“共有十余处乡村遭到燕兵的袭扰,百姓死伤者过千人,还有两百余斥候战死。”
区区几百燕兵而已,却在凉州内地掀起了如此大的波澜。从尘岳主政北凉道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很多年前,在尘岳还年幼的时候经常听说有蛮子潜入内地,四处劫掠,那时候边军军力孱弱,对付起来很是费力。
“呜~呜呜~哇!”
两人正走着,就听到身侧的一处民屋内有幼儿的啼哭传来,哭得异常凄惨。
这哭声让尘岳听得心里发渗,轻轻一推门便走进了这处由茅草和木板搭建而成的小院子。
院子内侧的空地上隐约可见有一块菜圃,其中还有几片青绿色的叶子散落在地,应该是燕军发起偷袭时毁了这块菜圃。
院子中还有被砸的七零八落的木桌、锅碗瓢盆等物,没人敢去想象这户的主人在身前遭遇了什么。
听到有推门声,一名中年人疑惑的从屋中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
“你们是?”中年人皱眉问道。
宋之鹿微微弯腰:“官府的,来看看。”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给两人倒了一碗凉茶,看他抱孩子的手法很不熟练,不像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尘岳开口问道:“您这是?”
中年男子晃了晃怀中的婴儿,轻声道:“这是我大哥家的娃儿,我近年一直在凉州城中做些小生意,难得回家。这次听到这里发生的事就连夜赶了回来,大哥一家子四口人,全走了。我在地窖里发现了大哥的孩子,我再晚一天回来这娃儿估计就得饿死了。”
中年人娓娓道来,尘岳二人认真的听着,想来是这家主人发现燕兵时就把孩子藏进了地窖,然后自己去引开了燕兵。
尘岳的眼神很黯淡,他知道像这样凄惨的故事还有很多,可是这些不该发生在凉州内地的。
宋之鹿则和中年男子攀谈着:“有什么事是我们官府能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中年男子惨笑一声:“亲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好帮的,这娃娃以后我替大哥养着,不过多添一双碗筷罢了。他还小,见不到爹娘就整夜啼哭,唉。”
宋之鹿从怀中摸出了一点碎银子,轻声道:“这个拿着吧,给娃娃买点吃的用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请个奶妈,这么小,还要吃奶呢。”
“不不不,不用不用!”中年男子很坚决的推开了宋之鹿递过来的银子,沉声道:“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日常用度的银子咱还是有的,大人的钱留着给前线将士们杀蛮子,多打一柄刀,多买一匹战马也是好的,边军将士们才需要这些钱。”
尘岳鼻尖一酸,嗓音略有些嘶哑的问道:“出了这么档子事,你们还相信边军将士?”
尘岳最最担心的事就是老百姓对边军失去了信心,要是民心一旦不稳,这仗就很难打下去了。
“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中年男子正色道:“咱是边关人,命苦是苦了点,但啥时候能不相信家乡的兵?就这村子,在边关从军的年轻后生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不信他们我们信谁?
不就是混进来几个蛮子吗,照样是有去无回,咱们怕啥?这仗总是要打下去的,我们这一辈人打不完,下一辈就会接着打,迟早打出个太平日子。”
中年男子说的很激动,凉州百姓骨子里特有的坚韧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尘岳的目光一亮,站起身,朝着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我向死去的百姓们道歉了,也替那些在边关上搏杀的将士们谢谢你。”
“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