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待会要马大花帮着接生,郑为民听了这话,忍着没反驳,只催着人快点。
等马大花收拾利索了出门,已经又过了十来分钟。
路上还叨叨:“哪里那么快就能生了?
就是母鸡下蛋,也还得在窝里趴一会儿了不是?
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就是马上要生了,你在屋里喊上一声,两三分钟我也就过去了!”
郑为民没心情搭理,心里琢磨着得空跟儿子商量下,怎么样让医院里开个接生的培训班,多培养些接生的人出来才好。
两人到了院里,已经能听到屋里王三妹忍不住疼的呻吟声了。
宫口开得很快,马大花进了房间,检查了下,就喊着准备热水剪刀了。
郑长山握着王三妹疼得一阵阵痉挛汗湿的手,不肯放开,对进来喊他出去的马大花,视若无睹。
眼睛发红,嘴里不断地重复呢喃:“不怕,不怕!没事的!我们不怕!”
也不知道是哄着王三妹,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马大花经历过于成陪产的事,见喊不动人,也就随他去了。
这家里的男人,反正都是不嫌晦气,不怕倒霉的人。
自顾干自己的活,看准时机让已经疼得浑身打颤的王三妹用力。
冷汗一层层浸湿了头发,打湿了衣裳,王三妹只觉得这次的疼痛较上次生王希时更甚。
她估摸着是身体进一步强化的原因。
忍着似乎能吞噬她整个灵魂的疼痛,对着边上担心的郑长山扯了扯嘴角,道:“我饿了,你先出去给我端点吃的过来好不好?”
郑长山听闻,点头,麻木的站起身出门拿吃的去了。
看着木门重新合上,王三妹的脸一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嘴里惨嚎出声。
吓得刚走出门的郑长山腿软的差点站不住脚,不知不觉眼泪布满了脸庞。
他知道三妹不是饿了要吃的,是看他在,怕自己狰狞的样子吓着了他。
静静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变了声,走了调的一声声惨叫,心里揪成了一团,慌乱的不知所措。
时间仿佛拉长了一样,一分一秒都变得异常难熬。
郑为民坐在自己的卧房门边,耳朵注意听着王希的动静,眼睛却注视产房这边。
看着儿子站在门口,半天不知道动一下,叹了口气,端了根凳子,拉着他靠边坐着,别挡了郑长锦送水进出的道。
血水一盆盆的从眼前晃过,猩红的颜色和四散的血腥味,刺激得郑长山一个常与鲜血打交道的外科医生,眼前一阵阵发白,手脚冰凉。
加上房里时高时低的惨叫,直让他的心仿佛在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一声刺耳刺心的尖叫后,听到了一阵婴儿嘹亮的啼哭,郑长山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起身推开房门,没看孩子一眼,疾步奔到了床边,看着床上闭眼一动不动的媳妇,颤抖着手,伸向王三妹的鼻下。
感觉到微微的气流,才彻底放了心,抖着手给她收拾浑身的狼狈。
马大花麻溜的把孩子洗了包好,却找不到接手的人。
郑长锦在打扫屋里的血污,郑长山这个当爹的,眼里只有他媳妇。
最后只能自己抱着,递给堂屋里的郑为民,等喂了水,称了重之后,才又抱进屋放在了已经收拾妥当的王三妹边上。
期间,郑长山心疼的搂着媳妇,都没顾上瞧儿子一眼。
看得马大花心里啧啧感叹,王三妹这回倒是找了个疼人的丈夫,就是脑子有点问题,儿子都不稀罕!
出了门,看着郑为民手里提着的一篮子鸡蛋,和最上面的二块钱,已经有了褶子的脸上,都快笑开了花。
嘴里不住的夸了好些孩子长得好,身体壮,看着聪明等话,才麻溜的提着篮子走人。
已经半夜两点了,郑为民送了郑长锦回家,回来又看了看灶上煨着的鸡汤,给灶膛里添了根柴火,才回去睡觉。
郑长山一夜没敢合眼,这次真把他吓着了,记得媳妇上次在受伤早产的情况下,生完王希还能有力气说话吩咐事情,这次却直接晕死了过去。
他拿着治伤的药草,没敢直接用,怕子宫里的恶露淤血没流干净。
只能不时的给查看王三妹的身体,密切关注她恢复的情况。
直到早上,天微微亮,队里的公鸡开始秀起嘹亮的嗓音,王三妹的身体迅速好转,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恢复时,郑长山才彻底的放了心,才打量起初生的孩子。
皮肤白白嫩嫩,不像其他刚出生的孩子红彤彤皱巴巴,头发眉毛浓密纤长,只是稍微偏黄,整体来说不像刚出生的婴儿,倒像一般出生后养了小半个月的孩子。
昨晚仿佛听说有八斤六两重,怪不得把他妈折腾得不轻。
郑长山想到这里,嫌弃的撇了撇嘴。
手指却小心翼翼的刮了刮儿子的脸。
王三妹被耳边一声声高亢的啼哭声惊醒,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
屋里,郑长山抱着孩子,摇来晃去兼吓唬:“再哭,再哭直接把你扔了!”
可半点用没有,孩子该哭还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