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罪!臣知罪!”方崇带着哭腔,乞求道,“陛下饶命。”
“你是禁军都尉,不好好在宫中保护朕,竟擅离职守,跑到京畿戍卫营来?”他扫视一圈,冷笑道,“看样子,你还把你的副将都带上了。怎么,朕休朝养病,尔等太清闲,竟连本分也不顾了?”
方崇愣了愣。
皇帝这话,并未像他料想中发难,倒似乎有些避重就轻,大事化小的意思。
方崇一时拿捏不准皇帝的用意,战战兢兢地回道:“回陛下,河西大军兵临城下,正是用人之际,左仆射才将臣等临时征调到戍卫营。”
皇帝听着他的话,眼睛却在细察其余诸人。
他们有的神色飘忽,有的却神态自若。
皇帝的目光在众人中间扫一圈,心里已然有数。
封良虽掌握了宫中禁军,但要一下掌握整个京师的戍卫,到底还是不可能的。他能用来号令兵马的,仍然是皇帝的名头。而这军中的将官,大多也并不知道实情。他们之中的不少人,直至今日还以为自己在为天子效力。
这些,裴安经过常晚云传来的密报都有提及,而皇帝亲临戍卫营中,方知确是实情。
皇帝看了看方崇,不冷不热道:“想来是左仆射错判了形势,京畿大战,京师怎能更没有重兵把守。你随朕回京吧,戍卫营若要用人,朕自有安排。”
方崇神色变了变。
这话,显然就是要夺了他的权。他的兵马都在这戍卫营中,失了他们,方崇便是一只待宰的牲口。回到京中,天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他。
方崇神色苍白,却仍想着尽力一搏,道:“陛下,这恐怕不妥。大战当前,若临阵换将,恐怕动摇军心。”
“哦?是么?”皇帝道,“京畿戍卫总管孔芳何在?”
“臣……臣在。”孔芳忙从众将之中站出来。
“朕怎的不知,你京畿戍卫的军心,竟要让禁军的人来操心?”
“这……”孔芳神色不定,少顷,道,“禀陛下,绝无此事。只是左仆射奉了圣旨来,臣不敢不从。”
皇帝有一丝懊恼。
戍卫营拱卫京师,他想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便挑了个软柿子为总管,没想到到头来坑了自己一把。这等关头,封良欺君罔上之事这般明显,孔芳这坐镇京师之人竟毫无抵抗之意,乖乖顺从了。
皇帝也不解释,冷声道:“孔芳听令,从今日起,若无天子手令,京畿戍卫不得离开大营半步,否则军法处置!”
这话颇是严厉,孔芳忙伏拜在地,俯首称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多少听出了皇帝的意思。先前关于左仆射反叛的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有人信,有人不信,如今终是坐实了。
大帐之中,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则面如死灰。
方崇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听皇帝咳了两声,捂了捂心口,道,“时辰不早了,众卿还要练兵,都散了吧。方崇,你带着你的人,随朕回宫。”
方崇抬眼,周围尽是不善的目光。
自从封良掌管戍卫营,方崇身为心腹,在营中颐指气使,早已招致许多不满。遑论这大帐四周弩手的箭还未放下。。
方崇自知当下翻身无望,只得应下。
在众将的齐声恭送之中,皇帝由旁人搀扶着,正要起身,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帐门掀开,只见火光熊熊,封良身着全副披挂,率着兵马来到了帐前。
见到封良,方崇等人如遇救星,目光一下亮堂起来。。
皇帝的脸上,却无丝毫诧异。
“卿的脑子比朕想象的好使。”他缓缓道,“回来的正好。孔芳,将封良拿下。”
孔芳应下,正要发令,却听封良冷笑了一声。
“孔芳!”他喝道,“这贼人并非圣上,乃是裴渊手下的冒充之人,将他拿下!”
一众将官皆露出惊异之色。
皇帝看着封良,神色依旧镇定,却看向孔芳:“孔芳,怎还不动手?”
孔芳已是冷汗涔涔,定了定心神。
他自然知道,面前的这个皇帝是真的。
先前,封良曾信誓旦旦地与他保证,皇帝已经死了。事成之后,封良给他的东西,会比现在这区区京畿戍卫总管多得多。孔芳观察多日,也是真的相信封良掌握了宫禁和朝廷,这才投向了他。
可皇帝却突然出现了。
他暗骂封良没用,可更多的是对皇帝的恐惧。
在孔芳心中,皇帝才是那真正可怕的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对天下所有人生杀予夺。
而孔芳也知道,自己与封良勾结之事,在皇帝眼里是死罪。就算他当下顺从了皇帝,只怕也难逃一死。
心倏而一横。
孔芳看着皇帝,目光沉下:“圣上与左仆射向来亲密无间,怎会叫我等抓捕左仆射?左仆射说得没错,此人必定是贼人易容顶替的,他不是圣上!”
这话出来,周围又是哗然。
形势骤然大变。
封良带来的兵马,已将大帐团团围住。
而皇帝手下的人也随即收拢,将皇帝护在中间。
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