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人证物证俱全,也无多少用处。”裴渊淡淡道,“此事,最终定夺的是圣上,而他只信他自己,从不需要什么证据。”
晚云目光一黯。
“不过即便如此,我等也要还他们清白。”裴渊冷冷道,“所有构陷之人,都要认罪。这其中,亦包括圣上。”
局势正是紧张,金城关位于河西与鄯州、中原的对峙之处,裴渊的大军和行辕都在此地。
回到金城关后,裴渊须得留下,而晚云留在军营里多有不便,而且上回重伤尚未恢复,方庆多番来信催促她回去修养。裴渊无奈,也只得应允。
晚云本以为休整一日之后,裴渊就会让人将她送回去。才收拾好行囊,裴渊却派人来说,近来似乎要有一场风雪,为免路上麻烦,让晚云过几日再启程。
楼月负责晚云此行的护卫,听得这话,即刻去找到了裴渊。
“天气好好的,哪里有什么风雪?”他说。
裴渊正翻着文书,头也不抬:“有司观天象说的。”
“观天象?”楼月追问,“作数么?”
“天象皆不过猜测,岂有十拿九稳。”裴渊淡淡道。
楼月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之色:“师兄行军打仗,可从来不凭着什么猜测来行事,怕不是其实是舍不得常晚云走,随便找来这么个理由。”
裴渊不耐烦地看他一眼,目光清凌凌地朝门口扫了扫。
意思是他可以滚了。
楼月仍笑得没脸没皮,顺滑地溜了出去。
晚云得了这消息,愣了愣,也望了望天空:“这般晴朗,怎会有风雪?阿兄的人莫不是弄错了?”
“怎会弄错。”楼月拍着胸脯,“莫看此时晴空万里,变天不过是须臾之间。这鬼地方的天气我们比你懂得多了,听我们的。”
晚云应下,心头却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心情复杂。
她好不容易与裴渊重逢,其实很是舍不得这么快又要与他分别。可这里毕竟是大军的行辕,她是个女子,身份也不可暴露,待在裴渊身边多有不便。故而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要尽快离开才是。
裴渊显然猜到了晚云的顾虑,没多久,亲自走了过来。
“这院子周围的护卫都是我的心腹。”他对晚云道,“这几日,你待在这院子里不会有事。”
晚云颔首,问他:“鄯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二殿下有动静么?”
“他回京去了。”裴渊道,“他此番出来,想必是在父皇眼皮底下偷偷溜出来的,不会久留。”
晚云颔首。
她从鄯州带出来的暗桩人马,足有十几人。对于习惯于依靠三两人行事的暗桩而言,这人数已经颇为可观。
这一路上,暗桩们打扮成马夫杂役之类的仆人,裴渊也颇为懂行,到了金城关之后,便将他们编入营中的杂役里去,不引人瞩目。
鄯州一行,积压了些许事情。
晚云思量两日,修书一封,唤来一名暗桩,让他送往凉州给方庆,托方庆办一件事。
她在内院前叮嘱罢,目送信使离去,却见公孙显刚离开了外院,正经过此处,往内院去。
晚云微微颔首,招呼道:“公孙先生。”
公孙显含笑着做了个礼,和晚云寒暄了两句。
他看向信使的方向,问:“娘子送信?”
“在下方才见人取了信出去,可是要为娘子送信?”
晚云看着他,微笑:“先生担心我给朝廷送信?”
公孙显亦笑了笑:“殿下放的娘子进来,自然考量过此事,在下也并不担心。”
“我还以为先生会说阿兄感情用事呢。”
公孙显听得出她话中之意,于是毫无避讳地说:“三年前在下确实如此认为。那时殿下只要遇上娘子的事情,便难免以娘子为重。在下是谋士,又是王府长史,总要勘错纠偏,提醒一二。但时隔三年,若殿下还依旧如此行事,他便有他的道理。我纵然并非全然明白,但亦尊重他的选择。因为对于殿下本身的处事和判断能力,在下向来毫不怀疑。”
他说话仍旧弯弯绕绕,喜欢长篇大论,晚云腹诽了一声老狐狸。
“至于娘子,”公孙显继续道,“在下过去也说过些不好听的话,不知娘子是否还记在心里?”
“自然记着。三年前我曾去齐王府,碰巧见过公孙先生一面,先生让我知进退、明事理。我三年前做出那样的决定,先生功不可没。”
公孙显不以为忤,道:“娘子那时不过十七,却能咽下那番话,实属不易,在下佩服。”
“先生亦然。”晚云道,“先生明知那番话不好听,我不会高兴,但依旧说了出来。先生不怕我告诉阿兄,招致怨恨么?”
公孙显道:“娘子说了也无妨,在下与殿下之间,向来有话就说。在下只说该说的话,至于后果,并非在我考虑之列。对于娘子,我一以贯之。有些话,既然今日见着了娘子,还是和娘子坦白的好。”
晚云心里叹口气,有些心疼自己的耳朵。
它又要受累了。
“先生但说无妨。”她神色平静。
“娘子。”公孙显道,“在下并非草木,岂会无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