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沉吟片刻。
姚火生的情形,晚云大致知道,前阵子福禄来访的时候,就说起了此事。
福禄说,有一日,他的珍宝阁来了个安国人,自称是姚火生的亲信,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说王子就要被折磨死了,请他设法营救。
福禄一听,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姚火生还活着,忧的是照那人说法,他命不久矣。福禄平民一个,身无长技,如何潜入西海国营救?他要那人带到去看看,可那人却不愿意,说姚火生允他此去返回安国故地,无需再返回西海国,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云听得这番描述,觉得确实是姚火生能做出来的事。
他无论如何作恶,从来不连累安国人,还设法给他们找后路,因而珍宝阁才能在仁济堂的庇护下存活。
福禄在百般无奈之下,找到了晚云,求她救姚火生一命,并答应只要将他救出来,便把他带回安国,永世不再踏足中原。
晚云自然不会忘了姚火生过去做的种种。以他的信用和野心,必定折腾的不死不休。可她隐约觉得,姚火生兴许是暗藏在西海国中的另一股势力,要破西海国的局,兴许他能发挥些许作用。
她看向卫忠。“卫主事能否让我见他一面?”
卫忠想了想,道:“应该可以。娘子先歇息,容我去打点打点。”
“有劳主事。”
这三年来,晚云已经养成了习惯,不随意外出。商定之后,她便留在铺子的后院里等卫忠的消息。谢攸宁却无这般讲究,他照寻常西海人的模样将自己打扮了一番,便走上街去,打算摸一摸这城中的情形。
但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怒气冲冲。
“那些西海国人真会颠倒是非。在他们的王城旁议和,几万兵马围着,本就是中原吃亏。他们倒好,反说我们狡诈,居心不良,说怕我们会对他们的王不利。”
晚云笑了笑:“什么我们。他们说的是梁平,又不是你,你气个什么?”
“梁平也不行。”谢攸宁道,“梁平乃鄯州刺史!骂他就是骂中原,骂中原就是骂我!”
“他们是西海国人,与中原有世仇,凭什么让你痛快?”晚云道,“再说了,你在河西和西域日日与戎人打交道,骂人的话还听得少么?”
“那更不一样!”谢攸宁“哼”一声,“那边的戎人若敢在我面前这般不讲理,我提刀便能杀过去,让他们跪下叫阿爷!”
这话才出来,却似正正戳中了他自己的心事。想起自己当年驰骋大漠挥斥方遒的模样,谢攸宁不由一阵心塞。
晚云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待回到河西,你想让谁叫阿爷谁就叫阿爷,且忍耐忍耐。”
谢攸宁这才恢复了好脸,应一声。
两日后,卫忠那头才传来消息。
这一天,恰逢议和。
如谢攸宁说的那样,由于担心狡诈阴险的中原人偷袭,守军都被调到城门和各大街道戒严,姚火生那处的守备反倒松懈下来。
卫忠已经将关卡的人都打点好,午膳时,看守会被支开。
“但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娘子要赶紧才是。”卫忠叮嘱道。
晚云应下,在马车里戴好冪离。
关押姚火生的地方,明面上并非牢狱,而是一处宅邸。在外面看着颇是与众不同,只是关门闭户,看不出里面住着什么人。
“这处宅邸,原本也是尤卢王子的。因他母亲是安国人,这府邸便是照着安国的样式建造,过去曾为王公贵族追捧。西海王却甚是厌恶,便在这府邸的下方挖了一处牢狱,叫他身处在豪华的府邸中,却得不到一丝享受。”
说着话,有人开了侧门。卫忠随即带着晚云入内,穿过院子。
晚云顺带往四周扫了一眼。
这宅子并非木宅,而是石头所造,上头的雕刻甚是精美,只是疏于打理,石墙的缝隙中都长满了青苔。院子里铺满的腐败的树叶,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人收拾。
晚云想起姚火生颇为折腾的过往。
他母亲是安国人,因长了西域人的面孔,被西海王的妻妾排挤,而身为她的儿子,姚火生也被诸位兄弟欺辱。说起来,这还是前朝的事,那事宇文鄯的祖父为末帝使节,在危难之时曾救过姚火生一命,并以质子入京为由,将姚火生变成了质子。一去一万里,他远离了故土,却保住了性命。
但万万没想到,宇文鄯事败之后,姚火生被朝廷遣返,又回到了这里,开始被囚禁的日子。
看着这破败的一切,晚云忽觉一阵唏嘘。一如姚火生此人。
牢狱建在宅子的深处,似是寝院。
洞开的木门已经掉了漆,步入宅中,只见正中的地板开了个四步见方的大孔,一条暗道现于眼前。
那人拱手道:“我在门外替诸位把风,还望速去速回。”
卫忠谢了他,带着晚云步下暗道。
尽头是一道厚实的铁门,卫忠打开,一阵恶臭铺面而来。
晚云难以形容那臭气,简直冲的人头脑发晕,只连忙用巾子捂住口鼻。此法只能叫那臭气消减些许,若一吸气,依旧阵阵刺鼻。
不过习惯了片刻,她反而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