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吾道的笔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王阳。
他知道王阳说的是支持二殿下夺嫡之事。
他从鼻子里“哼”一声:“是你师妹告诉你的,还是说,我的宅子里有人出卖我?”
王阳认真地解释:“师叔知道,我从不动用分号的暗桩。师妹离开了九殿下府邸之后,就去了师叔那里。她除了说此事,还能有何事?”
姜吾道搁下笔,与他隔案而坐,道:“你师妹与我说的那件事,不无道理。只是就像你说的,掉脑袋的事,我还未想清楚。二殿下的心思,我与你师父一直都知道,之所以无视他,因为二殿下并不稳妥,我等不想为他赔上师门的前程。至今看来,更是如此。”
王阳眯了眯眼,道:“我今日听到些许风声,说皇城司兴许要易主,传言是否属实?”
姜吾道颔首,“那是迟早的事,我想二殿下自己也有觉悟。陛下要将皇城司牢牢控制在手里,势必不会让二殿下与我等走的太近,易主是难免的。”
“师叔可知,会换到谁的手里?”王阳问。
“你听到的风声是谁?”
“太子。”
姜吾道摇摇头,“我听到的消息也是,可我总觉得不可能。太子的能力有目共睹,领不领得动皇城司尚且未知。圣上虽从不干人事,但眼光是有的,不可能对太子全盘托付。”
那究竟是何人?二人沉默片刻,一时摸不着头脑。
王阳暂且按下这个话题,“说到太子,他最近倒是和三殿下走的很近。”
姜吾道露出讽刺的笑:“五殿下没了,少了他鞍前马后,又来了个三殿下。”
“师叔在太常寺任职,可知三殿下为人?”
“深不可测。”姜吾道缓缓道,“明面上跟所有人都相处融洽,可跟所有人都不亲近。他的交情只限于官场酒局,没有深交的人。我听闻,他虽时常宴客,可都是在府外,进过他宅子的人寥寥无几。”
王阳颔首:“三殿下倒是懂得自保,可这样的人谁敢与之来往?怕只有太子了吧。”
姜吾道不置可否:“不过三殿下对圣上的伺候周到,平素也不沾染军机,圣上对他倒是有别一份的信任。”
王阳不由得蹙起眉头:“师叔说,圣上有无可能将皇城司易主与三殿下?”
“那不可能。”姜吾道摆摆手,“圣上用人,虽以亲信为第一,但他的信任也是有条件的。三殿下平素只管吃喝玩乐之事,不理朝政,圣上对他无所警惕。可若是放在要事上,三殿下没有丝毫资历。且不说与二殿下相比,就算是跟太子比,只怕还远远不如,圣上不至于将皇城司这等贴身机密交给他。”
“但愿吧。”王阳颔首,“虽然我不喜欢二殿下,但听姜师叔所言,这三殿下怕是更叫人头疼。”
姜吾道拍拍他,让他安心。
“故而你师妹所说之事虽然不无不可,但如今形势尚且不明朗,还不是选边站队的时候。再缓缓,至少把你师父安安稳稳地送走再说吧。”
提到文谦,王阳的心又沉下去,拱手称是。
七日后,一行人回到东都。
堂中门人和四方邻里早已得了消息,纷纷来探望。
可才来到宅中,却见到处都布置得欢天喜地,张灯结彩。一问之下,才知道王阳竟是要成亲了。
众人也不傻,很快猜出了文谦是想在死前看着王阳成亲,心里愈加不好受,皆是叹息。
姜吾道私下唤来的几个主事,让他们开始准备后事。
“喜事不可废,但后事该有的礼数只能过不能少。”他说,“这些日子,诸位辛苦些,让掌门走得安心。”
主事们纷纷垂泪,连声答应。
既要准备婚事,宅子里便免不得吵闹些。晚云掩上门,将那些声音挡在门外。
文谦刚清醒了一阵子,王阳正喂他喝药,说起婚事筹办的情况。
“该有的都有了,正日子就在三日后,届时只请近旁的人。”王阳道,“虽不大宴大请,但礼数和酒宴都备得周全,师父放心。”
文谦看了看他,道:“我记得在京师敲登闻鼓时,原本承诺人家要请来吃饭的,后来事多,几乎忘了……”
晚云听着,心头一酸,赶紧侧过脸去,拭了拭眼睛。
“等日后空闲了我再补上。”王阳道,“师父不必挂心。”
文谦微微颔首。
王阳喂完了药,把碗放一旁,扶他躺下。
文谦看了看那药碗,声音沙哑:“看来你师叔的医术渐长了,一碗药竟吊了我那么长的日子……”
晚云看他今日似乎精神不错,便上前替他揉揉手脚:“师父还说笑。师叔被师父气的头发都白了,当初写药方子的时候,可是咬牙切齿写出来的。”
文谦露出一丝笑意。
晚云也随他笑了笑,“师叔说他有涵养,若是师伯回来了,必定对师父破口大骂。”
文谦笑着摆摆手:“不怕……我等不到那日了,不给他那个机会。”
笑意在师兄妹二人脸上僵住,晚云和王阳相视一眼,各是无言。
文谦才说了几句话,便有几分疲惫了,停下来调息片刻,才温声道:“你二人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