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堂堂三品将军,吃公饷的,还在乎这几个钱?”晚云说。
不料,谢攸宁叹口气,一脸深沉:“一家人有一家人的苦。我家就父亲和我及另外两个兄弟领俸禄,却要养活六百口人,僧多粥少。这么说,你可明白?”
晚云知道他玩笑,“嘁”一声,道:“明白,你挑。”
谢攸宁笑笑,仔细在铺子里挑选。先是挑出个掐金丝嵌宝石的小药罐,而后,挑了个彩色琉璃的小葫芦,接着,又挑了个前朝样式的侍女人偶。
掌柜高兴接过,结算道:“五百八十钱。”
晚云听着,额角调了一下。
这掌柜是真敢要价。
不过,她也明白其中缘由。但看这谢攸宁,着锦带玉,一看就是不愁吃穿的。再比对比对市肆里的路人,不讹他讹谁?
当然,这掌柜运气不好,想讹谢攸宁还得过她这关。
“二百钱,”晚云凉凉地插嘴,“你定然不亏。”
掌柜不曾料想半路杀出个女程咬金,道:“小娘子开玩笑吧,二百钱?进货都不够。”说罢,他作势就要将货物收起。
晚云也不理论,气定神闲地对谢攸宁说:“走吧将军,稍后让刺史亲自来。”
掌柜一听这名号,愣了愣。
接着,又见两名府吏模样的人走过来,向谢攸宁行礼,口称将军。
掌柜自是再也站不住,于是赶紧拦着他们,笑道:“原来是贵客,小的眼拙,切莫怪罪。”
晚云笑了笑:“哪里,你是精明人。”
从五百八十到二百,回府的路上,谢攸宁一时有点懵。付钱的时候,他怕晚云砍的太凶,最后还多给人家五十钱。
晚云一边走路一边笑话他:“我说了二百不亏,就不会亏。你就是人太好。”
被宇文鄯骗成那样也不亏。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不能说出口。
谢攸宁看了看他:“刚才那两个府吏,你是差随从去临时唤来给我撑场面的?”
“那是当然。”晚云理直气壮,“若是别的三品将军,大可指鹿为马,钱随意给就是。你倒好,被人宰一刀不说,还怕别人宰少了。”
谢攸宁看着她,忽而相信姜吾道说她被山贼打劫反而将山贼骗了的事是真的。这么厚颜无耻的话竟也说得出来,她去做山贼定然前途无量。
不过,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本只是随意让晚云帮了个忙,没想到竟然省了好些钱。不禁细算以往帮妹妹们买各种新奇物什,究竟被人坑了多少钱。
谢攸宁晃了晃手中的小物件,摇头道:“我还常跟京中同僚说沙州民风淳朴,看来是我天真了,人家宰人也是毫不手软的。”
晚云随他往闹市的路口走,笑道:“都是做买卖,谁不想多赚些?你似乎很喜欢沙州,常来么?”
“每年得来两三次。”谢攸宁看着前方快要落下的夕阳,道,“此地的气候,我甚是喜欢。你别看现在冷飕飕的,等入夏时,天气干爽,一点也不热,我最怕热了,就喜欢夏天来。”
晚云看看天色,道:“听阿兄说五月班师,今年夏天怕是不行了吧?”
谢攸宁道,“今年兴许不行了。明年吧,年中要巡边,到时让九兄带你来。”
“你不来么?”晚云抬头问。
谢攸宁看着她的眼睛,忽而有些心酸。
他来干什么呢?来看九兄和她如何相伴相随么……
“不一定,要看九兄的安排。”他敷衍着,停了停,又道:“我估摸着,六月家中祭祖,祭祖过后,我父亲便会为我择日娶妻。若有妻室,兴许不好常来河西。”
他的话语很是平静,晚云一怔,片刻,也缓缓点头。
“那是好事。”她说,“你必定如愿所偿,找到与你相互疼惜敬爱之人。”
她说这话时,目光甚是诚恳,
谢攸宁也注视着她,忽而道:“要是九兄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晚云的目光定了定,笑起来:“莫非你替我揍他不成?”
“打不过,”谢攸宁道,“不过我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话说得认真,晚云被逗乐了,道:“多谢了。不过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阿兄必定会对我很好。”
谢攸宁笑笑,正寻思着找家市肆用膳,路口那边忽而火急火燎地跑来个沙洲府的主簿,上前匆匆一礼,道:“见过右将军,可找到将军了。”
谢攸宁蹙起眉头,道:“若不是起了战事,不要找我。”
主簿为难道:“此事确实非得将军帮忙不可。”
谢攸宁没好气地问:“何事?”
主簿上前低声道:“沙州城外有一具女尸,身着宫装。刺史说瓜州城不是丢了个公主么?上头就想,会不会是……”
晚云闻言,大吃一惊。
谢攸宁的面色也是一变:“可曾派仵作过去?”
主簿道:“派是派了,不过公主归来之后就一直宿在瓜州府,在沙州,无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刺史想将军兴许知道,于是想让将军出面认尸。”
堂堂三品将军居然用来认尸,主簿说出口也有些不好意思。
谢攸宁也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