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宇文鄯笑了笑:“他固然想帮我,可他亦是九死一生过来的人,若非有他非常想要的东西,岂能轻易交出性命?你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他想要的东西?”晚云困惑地问。
宇文鄯唏嘘道:“他恨西海国,他亦想得到戎人的支持,有朝一日挥师南下,踏平西海国。”
晚云咽了咽,料想这是多大的恨啊:“可……如今他却被软禁在自己最厌恶的地方。”
宇文鄯凉凉一笑:“所以还有什么惩罚比这个更残酷?“
是啊,他那般不羁之人,如何受得了这种屈辱。
晚云低头将瓶瓶罐罐收回药箱,沉沉地合上,少顷,道:“我去见他时,他说要把四间珍宝阁给我。”
她抿了抿唇:“我可以把铺子盘出去,换成钱给他,他兴许用得上。”
宇文鄯却摇头:“以他的脾性,会将此理解为羞辱。故而你不必怜悯他,也不必帮他。你若当真有心,就替他把那几间铺子好好开下去,那里头养了好些安国人,是他母亲的族人,也是他承认的家人。我想,这便是他托给你的用意。”
明白了。
晚云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要求最后见她一面,他知道她可以开口向阿兄保下铺子,亦知道她能够保下日后的生意。无论如何,她最后还是被结结实实地算计了,连自己的不忍也被算里头。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么?”晚云最后问道。
宇文鄯没有回答,只道:“他的心已经死了。”
晚云的心情复杂,不由皱了皱眉。
“常晚云。”宇文鄯唤道:“今夜想办法脱身,回九兄那里去吧,郎主不会怪罪的。”
晚云没说话,放下东西,步出房门。
入夜,晚云换了衣服去看灯。
临走时,她将药方子理了理,交给宇文鄯,但什么都没说。
宇文鄯会意,向她点点头。
郎主笑着目送她离开,叮嘱她:“好好玩,玩得尽兴些。”
待晚云离开,他仍一动不动地看着院子里。
宇文鄯倚在榻上,问:“怎么,舍不得?”
他转身问:“舍不得什么?”
“将她送回去。”
“谁说我要将她送回去?”
宇文鄯默了默:“让她回来,只会向九兄暴露你自己。”
他摇摇头,终于从脸上摘下面具,道:“她亦无需回来。将黎,我想了个法子,甚是有趣。”
宇文鄯微微色变。
仆妇给晚云戴上羃离,穿上氅衣,携她踏入夜色中。月色皎皎,寒风轻薄,柔柔地笼着门前的梨树。晚云问,“这树可会结果子?”
仆妇笑道,“结的,秋天时结好多。”
“秋天啊,我不在了。”她高兴地说。
“那可惜了,这梨,好吃。”
长街上人头攒动,说着各式话语、穿着五颜六色的人在身边行走。花灯相映成彰,挂满了一整条长街。灯下有挑着箩筐卖胡饼、瓜果和点心的摊贩,用的钱也是铜铸,样式和中原不同,上面写着看不懂的文字。
新奇的物事不断,可晚云却没了往日的心思。她四处找寻着熟悉的面孔。
“娘子可要当心。”仆妇提醒道,“待会汗王和公主出来,可就不像这般平静了。”
晚云应一声,在推推搡搡的人群里垫着脚望。
原本她的个子也不矮,可胡人高大,彻底将她的视线挡了去。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她长长吁了一声,却瞧见对街上站的一个身影。黑色劲衣,手抱长剑,隐在廊檐下,不是裴渊是谁。
他们之间隔着十步宽的人流,她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宫门开启,四周响起刺耳的欢呼。
仆妇拉着她道:“娘子快看,那就是金陵公主!”
金车玉马,华盖锦幡,汗王的仪仗后,八匹棕红的大宛马通身佩戴宝石璎珞,徐徐开路。华盖之下,戎王携着王后坐在鲜花和宝石镶嵌成的王座上。
戎王红光满面,王后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就是薛鸾。
她跪坐着,细长的眼眸里荡漾着柔波,慈爱地看着她的子民。丰满的樱唇,白皙的脖颈,玲珑的下巴,确是尤物。她晧腕轻转,从孩童手里接过一只花,对他轻轻地笑。那笑意温柔,把男儿们都看羞了去。
忽而,薛鸾在人群中看到了廊檐下的黑衣男子,与他四目相接,只一刻,眼眸中荡漾着无限的欢喜和柔情,而那男子抱臂看着她,目送她的车驾从眼前离去。
人群追逐着王的车驾往前去,仆妇拉着晚云,道:“娘子快跟上。”
她回过神来,掀开羃离,笑道:“王妃可真美”。
“可不是。”仆妇捂嘴笑道:“看这些个小郎君,眼都看直了。”
晚云随她的指点张望,笑得开心,索性摘下羃离。
片刻,仆妇才反应过来,慌张地将羃离重新给她戴上,道:“人多眼杂,娘子万不可再摘下。”
“可那样我就看不见了,有甚乐趣?”她一跺脚,恼道:“我不管。”她不由分说地摘下羃离,动作太大,还打到了一旁的人。
那是个彪形大汉,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