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将汤药送进他嘴里,冷冷道:“是我。”
那汤药还很烫,宇文鄯被呛吐了出来。小童用巾子擦拭,赶紧把汤药抢过来。
晚云正好得了闲,不再理会。
马车停在原野里,她索性撩开帘子,半条腿耷拉在外头,看着风景,听人吹笛子。
“你救了我……”宇文鄯喃喃道。
“我是被迫的。”晚云冷声道,“若不是身不由己,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且不说因你惨死的那些人,单说谢三郎,他一直视你为亲兄弟,因为你的叛变,他受了多大的冤屈……”
“你以为他没有想到么?”正当她越说越气,一个声音传来。
晚云转头,只那男子边走过来边说:“得了吧,气死他对你也没好处。天快黑了,来用膳。”
他带着三个仆人,一小童,一青年,一老仆。
晚云看了看他们:“怕不是恰好祖孙三代?”
男子却似乎觉得这说法有趣,转头对青年道:“石稽,阿沁不会是你亲儿子吧?”
那叫石稽的青年笑道,“郎主莫玩笑了,在下还未娶妻,哪里来的儿子。”
男子扔了一片桃干到嘴里,继续对晚云道:“不如说说你。常晚云,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为何要千里迢迢跑到这苦寒之地?”
晚云眨眨眼,有些惊讶,又不那么惊讶:“我哪里装的不好?足下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你哪里装的好,让人觉得你是男的?”
“别人没有怀疑过……绝大多数没怀疑过。”
男子笑了笑:“谁识破了?”
晚云不答,睨着他:“足下对我知道多少?”
“不多,”男子道,“除了你是仁济堂的门人,你师父是文谦,以及你和裴渊的那点事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这还不多?
“我阿兄会杀了你。”晚云道。
男子却笑了笑:“说起你阿兄,你对他是什么心思?”
“与你何干?”她冷声道。
男子觑了她一眼,接过石稽送来的鱼汤,道:“尝尝,出发那日在疏勒河抓的,冻在冰里头,就等着今天过节。”
他自顾地盛了一碗给她,道:“莫挑剔了,冰天雪地里还能喝碗热汤,这是跟着我才有着福分。想想你跟着谢三郎和裴渊出门的那些日子,怕是热水都没喝过吧?”
这人确实什么都知道。晚云接过汤来,搅了搅,小口嘬。
味道倒是鲜美得很。晚云生硬地止住差点上挑的眉毛。
上回吃到好吃的,得追溯到甘州时喝杜重阳的羊汤。
男子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如何?跟着我还是比裴渊强吧?”
她不屑道:“阿兄的好岂是你能比?足下切莫自取其辱。”
男子却悠然道:“裴渊再好,也是要给薛鸾的,你只有干瞪眼的份。”
晚云心下一窒,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
男子看她不语,惋惜道:“原来你知道了,还想让你好好哭一场,啧啧,好没意思。”
晚云不理他,目光飘忽地落在碗里,搅了搅,道:“我与阿兄只是兄妹。阿兄自会以兄长之谊待我,有甚好哭的?”
“兄长?”男子嗤笑:“你大老远跑来喝西北风,就是为了认个兄长么?”
“有何不可?”晚云反问:“阿兄是亲王,不值当我费尽心思认下他?”
男子嗤笑一声:“你这丫头,连这话都说出口了,还死不承认,矫情!”
晚云干瞪着他不说话。
男子吃罢,慢吞吞地擦拭嘴角,道:“照我说,你也不必太绝望。这里头有些许内情。”
“什么内情?”
男子朝马车使了个眼神:“你若能让他恢复至正常进食,我便告诉你。”
晚云向来反对灌猛药。
可对于宇文鄯,她没有顾忌。
她想知道那男子所说的内情,并且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越发急切。
起初时宇文鄯确实反应剧烈,高烧不停,呕吐不止。
男子被他的呕吐声扰的看不下去书,便道:“他吐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晚云平静道:“他命大,吐不死。”
男子撑着脑袋观看片刻,看宇文鄯并未消停,而晚云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于是唤小童阿沁换本书,吩咐道:“寻一本有意思的。”
阿沁问:“郎主要荤的有意思还是素的有意思?”
男子扫了晚云一眼,清了清嗓音:“你看着办。”
小童即刻了然,送上一本。
晚云无意中瞥了一眼,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那书上赫然写着《乱世采花郎之无边大法》。
男子翻了两页,满意地点点头:“阿沁越发上道了。”
阿沁淡然,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道:“郎主看完此卷,还有第二卷。”
“哦?第二卷为何?”
“盛世偷花郎之负心宝鉴。”
男子神色一凛,合上手中书卷:“朗朗乾坤,堂堂盛世,何谈乱世之法,速去取来第二卷。”
晚云冷笑一声,给宇文鄯扎了一针。
后者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