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练结束,谢攸宁身上早已出了一层热汗。他走下高台,就让随从将身上的甲胄脱了,拿着一条汗巾擦起汗来。
即便是在这边陲之地,裴渊在将士们之中的威望也很是深远。纵然得了自行散去的命令,但士卒们也不走开,待裴渊走过来,纷纷行礼。
裴渊对待部下,从无高高在上的架子。他走到将士们中间,与他们说说话,谈论起关城中的守备之事。
谢攸宁陪在他身后,跟着他慢慢走出人群,没多久,忽而看到等在校场边的晚云。
她一直站在人群后面,踮着脚张望。见裴渊走过来,脸上倏而绽开笑容。
“阿兄。”她说。
听到这称呼,谢攸宁愣了愣。昨日虽然听闻二人有渊源,但没想阿晚竟然堂而皇之地叫九兄为阿兄。
更重要的是,与昨日相比,这个阿晚仿佛换了一个人。那个愁眉苦脸还哭哭啼啼的阿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这个满脸傻笑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话痨。
而裴渊则更是神奇。
他一向不耐烦应付嘴碎的人,可在阿晚面前,他显得格外有耐心。
不仅有耐心,他看着她,听着她说话,神色虽然依旧平静,但眉目间浸染阳光,竟然带着些许的温柔。
谢攸宁自诩对裴渊十分了解,也是头一回看到他这个模样。
怪异,着实怪异。
谢攸宁忍不住对晚云埋怨:“你既然与九兄有这般渊源,为何这一路从不告知我?”
晚云不以为然:“你又不曾问。”
“我问了,你不说。”
“你问的是我为何要来找阿兄……”
二人一路拌起嘴来,裴渊看着他们,只觉无奈。
三人从校场走到官署。正要进门,一名侍卫迎出来禀报,有几名将官从别处赶来,有要务与裴渊商议。
裴渊原想着带晚云去用早膳,见得如此,知道是不成了。
晚云也知道他忙得很,并不勉强。
裴渊看着她不情愿的模样,转而吩咐侍从照料她。
“用早膳罢了,何须专人伺候。”谢攸宁道,“我也要去用早膳,让我带他去好了。”
晚云以为谢攸宁会带她到别处屋子里用膳,不料,他去的地方是伙房。
一路上经过兵营,卫士们结着伴,或是在房前晒太阳,或是一道吃早膳,见了谢攸宁,通通停下来,叫声“将军”。
谢攸宁一路答了,却不时用眼角瞥着晚云。
晚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道:“阿兄昨夜来找我,说他不曾怪我。”
谢攸宁道:“然后呢?他还打算送把你送走么?”
“自然还是要送。”
谢攸宁扬眉:“故而他只是不曾怪你,你就不难过了?”
“他可不止是不怪我。”晚云理直气壮,“他还许我将来随时去看他。我们八年不曾见面,我先前都担心他不认我了。”
谢攸宁听得这话,更加好奇。
“八年?”他说,“你们究竟是如何认识的?九兄那般人,怎会收你做义弟?”
晚云张张口,却扭开头:“不告诉你。”
谢攸宁:“……”
二人说着话,伙房已经到了,门前排着长长的队。
谢攸宁走过去,行礼打招呼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晚云忍不住问谢攸宁:“我阿兄也会像你这般,到伙房来用膳么?”
“你阿兄?”谢攸宁忍不住蹙起眉头,“你姓裴还是他姓常?”
晚云脸色微红,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音,道:“小谢将军不必吃醋,虽然阿兄比九兄是亲近些,可阿兄想必还是惦念你的。”
说完这话,晚云仿佛又发现一个得意之处。阿兄听起来就是她一个人,不像九兄,听起来还有一大群人追着喊,没意思。
她忍不住暗自勾了勾唇角。
谢攸宁忍不住停下来看她:“常晚,对我放尊敬些,叫三兄。”
晚云笑得更盛,唤道“好嘞,谢三郎。”
那笑意在晨光中格外耀眼。谢攸宁怔了怔,默默转过头去:“就你无礼,快跟上。”
忽而遭遇了冷脸,晚云自觉得意忘形了,赶紧收了笑脸,默不作声的跟上。
谢攸宁道,“九兄平时忙得很,有时恨不得觉也不睡,只将眼珠黏在舆图和文书上,不轻易离开官署,通常不会上这儿来。”
晚云反应过来他答的是先前问的话,料想他不至于生气,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自然地领着晚云,进了伙房,这边盛一些,那边舀一点,将一碗粥塞到晚云手里。晚云看了看,只见有菜有肉,很是丰盛。
“要饼么?”谢攸宁转头又问道。
晚云摇头,忽觉后背被戳了数十道锋芒。
回头一看,伙房的厨子和排队的卫士都齐刷刷地看着她,议论纷纷。
她不由哂然。自己这打扮,怎么看也是个小随从,却要劳驾谢永宁这堂堂右将军来给她盛粥拿饼,这算是个什么天大的福分?
“你吃,我不饿。”她忙粥塞回谢攸宁手里。
谢攸宁朝她身后看了看,忽而一把揽住她的肩头,对众人道:“此乃我兄弟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