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火生,与先前已然判若两人。手似铁箍一般制着她,神色冰冷,透着杀气。
而那脸上的笑容,已然让人毛骨悚然。
晚云心知不妙,一股恐惧蔓延开来,忙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屏住呼吸。
但他的手捂得紧紧的,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未几,她终于敌不过火生的气力,晕了过去。
见她软倒在榻上,火生松开手,忙将手指在她鼻子下方探了探。
气还在。
幸好。
火生的心松下来,抹了抹额头,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但屋子里的动静再轻微,也终是瞒不过外面侍卫的耳朵。
“郎君?”未几,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火生没有答话,只猫着腰,无声地躲在门后。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那侍卫走进来。火生身手敏捷,猛然扑上去,照葫芦画瓢,在那侍卫发出声音之前,用那有迷香的帕子将他放倒。
屋子里一下躺了两个人。
火生不耽搁,即刻动手,麻利地除下护卫的衣裳,给自己套上。
而后,他看向榻上的晚云,轻轻叹口气。
“我本不想对你动手,可你既然搅了进来,便也由不得我。”他对她说,声音低得微不可闻,“接下来,要麻烦你受些委屈,我尽量不伤着你。”
晚云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着,长睫低垂。
火生发现她的手很小,腕子也小,摸上去,软软的。
看着她,火生肖想了一下她穿女装的模样,心头一动,不由有些想入非非。
这女子,生得好看,人也亲和。就是眼神不好,竟看上了裴渊。跟着他,成日对着一张冷脸,难道会开心么?
他姚火生可比裴渊好多了。
“你乖乖的,”他忍不住又道,“要我事成了,便带你回去,让你做我的小夫人。”
他刚说完,忽而听到些细碎的声音,一下顿住。
火生忙贴到门边,仔细听,未几,面色沉下。
果然中计。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一条路。
火生不再犹豫,随即将晚云扛在肩头,打开房门。
四周已经燃起几十处火把,被雪地照的亮堂堂的,火生微微眯起眼。
有人从火光中慢慢走出来:“缴械不杀。”
漆黑的双眸,锐利的眼神,裴渊负手立在一干银甲中,不怒自威。
而被火生扛在肩上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他盯着火生,不辨喜怒。
火生却笑了两声,长长地吹了个口哨,都督府院墙上立马立满了几十号弩手,密密麻麻的箭头直指裴渊。
裴渊抬头扫了一眼,目光定在了不远处。
幕后主使终于现身了。
他猜的没有错。
可正是因为这样,内心深处荡漾着刺痛的失望。
打量着那熟悉的面孔,他一时无言。
倒是楼月大喝一声:“宇文将黎,你干什么!”
宇文鄯立在墙头上。他多少预想过这个时候。但此时才知道,面对昔日的战友、兄长和上峰,做多少准备也不够。恰好相反,他放下了熟烂于心的豪言壮语,只道:“九兄、阿月,我走了。”
楼月气急败坏:“走?走去哪里?去西戎?你可是河西道的左将军!”
宇文鄯缓缓摇头:“我宇文将黎乃是宇文氏的子孙,此生只属于大漠。”
“宇文鄯!”楼月暴喝一声,仿佛想将他吼醒,“知道你拿箭指着谁么?”
“我知道。”他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望着裴渊,“九兄,你知道我要什么。”
裴渊闭了闭眼,只反问:“三郎可有参与?”
“与三郎无关。他向来信任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裴渊目光清冷:“想好了?”
“想好了。”
裴渊眯了眯眼,朝楼月使了个眼神。
楼月铁青着脸,从部下手里接过个圆鼓鼓的包袱,扔在地上。
包袱散开,露出一个头颅。
这头颅的主人大家都认识,赤水军都尉赵斌。
裴渊负手道:“赵都尉哗变,当场被斩,赤水军已经被凤亭接管。将黎,你败了。”
宇文鄯看着地上的头颅,目光复杂。
这一切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那么早到来。他自以为全盘在握,却还是败在了裴渊的手上。
热血被浇凉的滋味真不好受。
倒是火生有些急不可耐,心里骂了声没用的赵都尉,对宇文鄯道:“此言有诈!齐王在此,那个孙凤亭未必镇得住三万赤水军!”
宇文鄯却没有说话。
若是别人,他兴许会怀疑。可他懂齐王,知道他不屑来虚晃的一套。忽然间,他想到昨夜,孙焕和谢攸宁与他促膝长谈,又是回忆北地旧事,又是展望将来的日子。
那些话语徘徊在耳畔,宇文鄯不由得竖起寒毛。
他二人,原本是早已经料到,一面劝他,一面竟早早设好了圈套。
宇文鄯强作镇定道:“放我们走。”
裴渊淡淡地说:“你走不出这凉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