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芯笑着说:“我们都长大了, 倒是教授您,和以前一样精神。”
宋教授抿了口茶,笑呵呵的说:“老了,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 你们这一辈的都开始成为古琴圈的顶梁柱了,我们也得服一声老。”
余德景说:“现在圈子不比从前简单的弹琴陶冶情操了, 学院派和民间派,提起来互相看不上, 谁也不服谁, 就说我们工作室自己发的古琴音频, 有些粉丝在底下留言, 连老一辈传承人都被黑说弹的不好,真正能镇住场子,无人敢黑的, 整个古琴圈里, 也就两个人,一个您, 一个郑老。”
余德景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他是正宗学院派出身, 早期师从郑老,后来考入了南城音乐学院, 继续跟随宋教授学琴, 郑老和宋教授都是他的老师,他毕业后没有留校, 开了个工作室, 既收学生教古琴, 也在各个平台推送古琴文章视频教学,算是半个商人。
提起郑老,宋教授免不了问候道:“我已经很久没和鸿卓聚聚了,你们最近有人过去看他吗?他身体怎么样?”
岑芯正要说话,宋师母和韩妙从厨房里出来,提了水壶,问岑芯喝茶还是喝咖啡。
“咖啡豆用完了,现在家里只有速溶咖啡。”
岑芯从师母手里接过茶壶,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听余德景在那边絮叨着郑老的事,“上回我去看了师父,他身子骨倒还不错,就是一个人,总爱坐在阳台上发呆,瞧着挺让人心疼的。”
余景德叹了口气,“我师父这个人,一直都喜欢热闹,师母在的时候,他们两口子都好客,家里还收拾了几间屋子,专门留给我们这些学生住,闲暇时带着我们一起去河边抚琴,师母走的时候,师父消弭了一段日子,那时候有师兄师嫂陪着他,每周六他还在家里开课教学生,几年前师兄师嫂连带小侄女出车祸一起走了,亲手养大的侄子和亲孙子没有一个愿意继承他的衣钵,传承古琴,为了师兄留下来的公司,针尖对麦芒,斗得跟乌鸡眼一样,郑晋炳被郑霄那小子逼得出了国,到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里,都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我师父心里挺难过的。”
关于郑霄把自家堂叔逼得远走他国,颠沛流离的事,岑芯也不是头一回听说了,只是上次乔思思提起这事的时候,她心神不宁,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四年前,她还未出国的时候,倒是在郑家见到过郑霄的那位堂叔,只是那时候他们叔侄二人言笑晏晏,一点都看不出来不和,她与郑晋炳也有过几面之缘,他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总是带着探究,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那时候岑芯觉得他是郑霄的堂叔,对他也很客气。
他还会关切的向她询问郑霄的喜好,说做叔叔的想给侄子送些礼物,又不知送些什么,又告诉她郑老一个人在家里很孤单,让她常到郑家陪陪郑老,最好能劝郑霄也不要总顾着工作,疏忽了亲人。
岑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句句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还向他道了谢。
如今想来,郑霄的父母去世,郑霄回国继承郑氏,将郑晋炳赶出郑氏,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那么四年前,他与郑霄,又怎么会有叔侄情深。
事隔多年,岑芯已经记不清楚当时郑晋炳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回忆起的只言片语,和他与郑霄争夺郑氏联系到一起,便觉得毛骨悚然。
她的手指抠在杯子外面的花纹上,看出她在走神,余景德喊了她两声。
“芯芯,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岑芯回过神,扯了扯唇角说:“师伯,我以前也在郑家跟着郑老学过琴,郑霄和他堂叔的关系,看起来,不像外面说的那么差。”
岑芯算是余德景看着长大的,了解她的性子,她不是八卦的人,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练琴,难得听到她也有除了古琴之外感兴趣的事,便按照自己的主观意识同岑芯道:“当然是装的,郑晋炳父母走的早,是郑老一手带大的,郑老拿他当儿子养,他和师兄小时候,都是和我们一起学琴的,我师兄这个人,弹琴天赋虽然不错,但他不想像师父一样,弹一辈子琴,便自己创业,一点一点做大了郑氏,郑晋炳见郑氏发展的很好,便也放弃了古琴,跟着师兄去了公司,师兄对他很好,但他心思不正,听说师兄还在的时候,他就联合公司高层,小动作不断,后来师兄去世,郑霄还在国外念书,他便想霸占郑氏,把郑霄排挤出去,人走茶凉,公司老人便欺负郑霄年轻,好在他也争气,扛过来了。”
至于怎么扛过来的,余德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想一想便知道各种艰辛,他端起杯子,轻吹了下热水,凑到杯口喝了一口润喉,“堂兄刚去世,便联合外人欺压自家堂侄,在外,两人早就撕破了脸,只是郑老一辈子高风亮节,在他面前,总要装个样子。”
“可以吃饭了。”
宋师母带着几个学生把菜端上桌,岑芯要起身帮忙,被宋师母按着肩膀坐下了,“你坐着陪你宋教授和余师伯聊天就好了。”她转过头,有些埋怨的对余德景说:“你跟孩子们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做什么,要是你宋教授门下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