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个猎户。
尸体伏在幽深的巷子中,死状惨烈。
宋琉从人群中挤进去就只看见尸体被衙门的人盖了白布带走,那白布外垂露出来的一只手焦黑开裂,隐隐有着黑气。
她手指掂了掂手里竹制的灯杆,默默听着周围的人讨论。
“怎么又是这样的事情……”
“是啊,听说王猎户死得极其异样,尸体像是被火炙烤过一样。”
“哎哟,作孽哟。”那人哀叹一声声音渐渐小了。
“你怎么看?”宋琉神色浅淡的问身边的人,思索着方才听来的话。
裴寒盯了她一瞬似有些无奈:“用,眼睛看?”
宋琉手上灯杆微抖,微笑着磨了磨牙:“我是说那个猎户身上的黑气。”
少女如玉的脸庞被昏暗的灯火照得明明灭灭。
裴寒面对她有些气恼的模样沉静的点了点头:“应该是怨气。”
他眸光黑沉,妖对魔气怨气这类恶息一向敏感。
宋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她嘟囔着转身往客栈走,裴寒默默跟在她身后。
除了这桩命案,花灯是看不成了。
宋琉提着兔子灯回客栈时杜冰台一行人都在大堂坐着。
几个人都打扮的瞩目,陈四娘弱弱的依偎在杜冰台身边,齐隽打着一串钱神色烦躁。就连一向不愿同他们一起的江胭胭也在,只是神色倨傲的看着门外不太高兴。
见一袭青衣的少女提着个精致可爱的兔子花灯娇娇俏俏的走进来,杜冰台一脸凝重的迎了上去。
“阿留姑娘可算回来了。”杜冰台皱着眉头,他是知道她的本事的,一见她回来众人都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嗯,方才赏灯看见出了命案才耽搁了一会儿。”宋琉语气没什么起伏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一袋金灿灿的炒米来喂从袖子里拱出来的小螃蟹。
炒米金黄香酥,弯弯吃的可欢。
齐隽看见那乌溜溜的螃蟹眼睛下意识抖了抖,反应过来又暗中唾弃自己。不过是只普通的螃蟹罢了。
他穿着手中的一吊钱,语气有些畏惧和恭敬:“阿留道友晓得那命案了?”
青年想起那尸体的模样神色破灭了一瞬道,又不知为何瞟了一眼杜冰台:“这镇上生了命案实在不吉利,我们明早是快些离开的好。”
“嗯?”宋琉听他的话挑了挑眉看向那蓝衣道袍正襟危坐的青年。
“杜道长以为如何?”
果然,杜冰台皱起了眉头:“怕是走不了了。”
他说:“将才我们也在那苦主身边,他周边有恶气萦绕。混乱间,不知为何有一缕恶气钻进了四娘身体。”
青年执起身边人的手,小心抚起衣袖。只见那纤细的手腕上一片肿胀,还隐约散发着股赤黑的暗色。
陈四娘泪眼朦胧的倚靠着他肩头,杜冰台深深叹了口气:“怕是要有劳诸位多留几日查清命案,以便祛除四娘体内的怨气了。”
“师兄,她的事与我们可没干系。”江胭胭不屑的睥睨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少女,语气强势。
齐隽也跟着帮腔,他觉得这地方实在不太安全。
宋琉不语,纤细的手指敲在小螃蟹的壳上阻止它钻进炒米袋子里。
说来也是巧,怎么偏偏怨气就入了陈四娘的体。
杜冰台听着两人的话,脸色算不上多好,却还是扯着微笑:“既然齐师弟和胭儿都急着赶路,那不如你们先行一步回题山复命?”
他话说的让人察觉不了错处,可齐隽和江胭胭却冷了脸。
江胭胭哼了一声转身就踩着楼梯跑回房间了,齐隽则是讪笑着:“大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师妹同你一起出来,自然也是要一起回去的。”
笑话,山主对杜冰台的器重都快超过江胭胭这个女儿了。若是他和小师妹单独回去,山主指不定怎么想呢。
杜冰台笑的如沐春风:“这样甚好。”
他又转向宋琉:“阿留姑娘出自福门,可曾见过那猎户一般的伤。”
宋琉摇头:“我只瞧见衙门的人将尸体带走,垂落的手臂隐约有些黑气,并未看见伤势。”
她看了垂眸不语的裴寒一眼,并未直说是怨气。
“那苦主伤状惨烈。”杜冰台轻叹一声唤出一面水镜,抬眼看着宋琉。少女看见他停顿的动作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在意道:“无妨。”
杜冰台这才挥手打开了水镜,澄澈的镜子里缓缓有画面浮出。
一个不算多魁梧的人躺在地面,毛发焦黑双目紧闭,糊满了血液和体液。四肢关节扭曲,皮肤呈现红肿燎泡和明显的炭化的坏死肌肤,不均匀的遍布在身体之上。
总之死像十分惨烈难看。
“啧。”宋琉伸出一根手指来抵着脸颊,她突然发现大堂里许多人都围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的。
她可没有给人当猴子看的癖好。
少女微微侧身往裴寒身后移了一点,白皙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裴寒不自在的动了动,却更将宋琉罩在了身后。
杜冰台任然不以为意,开口问她:“阿留道友以为他是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