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至此?"
听得上首的"胡大哥"如此言说,殿中众人的脸上均是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更有甚者尖叫出声。
面前这瞧上去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名叫"胡扶纪",与他们这些庄稼汉一般,同为浔州府本土人士,平素最为老实。
但因为知州大人"横征暴敛"的缘故,胡大哥的一家老小都是被活生生饿死,甚至其本人也是遭受了官差的一顿毒打。
正是因此遭此横祸,一向"老实本分"的胡扶纪方才猛然变了性子,不但领着他们这些同村的发小,细节了县中的府库,更是公然拥兵造反。
得益于知州大人的"胡作非为",他们这些"叛军"非但没有遭受到镇压,队伍反而愈发壮大,不但不堪重负的百姓们争相投奔,就连一些不满知州大人的官差都是"弃暗投明"。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叛军的队伍便由起事之初的几十人,壮大到如今的今晚人。
而胡扶纪作为叛军的"发起者",顺理成章的被推举为叛军首领,领着众人逃窜至大藤峡之中,凭借着得天独厚的的地理优势,与官府对抗。
按理来说,治下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叛乱",作为广西地区最高行政长官的广西巡抚王尊德应当即刻过问,不说将胡作非为的浔州知州绳之以法,也要报予朝廷知晓。
但不知浔州知州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广西巡抚哄骗过去,亦或者其真的手眼通天,竟是令广西巡抚王尊德对发生在浔州的"农民起义"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正因如此,他们这些人才得以迅速壮大,麾下人马已近万人,几乎能够与山脚下的官兵们相提并论,并打了数次胜仗。
如若不是首领胡扶纪"从中作梗",只怕山脚下的官兵伤亡至少要大上两成。
"兄弟们,眼下如此局面,皆是因为那浔州知州胡作非为方才导致的,但我等却是不能一错再错..."
在官厅中众人匪夷所思的眼神中,一副普通老农模样的胡扶纪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
虽说当初"聚众起义"乃是事出有因,但经过这些天的冷静,他已是逐渐从癫狂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知晓他们这些人眼下的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
虽说自古以来,生活在大藤峡地区的瑶人便与汉人摩擦不断,尤其是在大明建国之后,光是足以惊动中枢的"叛乱"便是爆发了十余起。
但随着嘉靖年间的"善后议",广西已是承平多年,所谓的"瑶汉之争"早已名存实亡。
现如今,他们这些人的行为与前宋的"梁山泊好汉"没有半点区别,皆是因为不满当地官府的暴政,故而怒上梁山。
但他胡扶纪却不是野心勃勃的宋江,他前半辈子不过是背朝黄土的庄稼汉,胸中没有所谓的"雄心壮志",自是不愿意将事态扩大,令得身旁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惨死在官兵的刀剑之下。
现如今大明圣天子在上,为患辽东多年的建州女真都被镇压,遑论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庄稼汉。
胡扶纪心中知晓,若是仗着大藤峡得天独厚的优势,继续与官兵对峙,等待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只剩下沦为与山中野兽共存的野人这一条路。
"胡大哥,您有话就直说了吧.."
见得上首的胡扶纪欲言又止,官厅中唯一年少时曾念过两年私塾的汉子不由得有些急切的问道。
从胡扶纪近些天的行为举止,以及刚刚的前行来看,他多少猜到了其心中想法。
"兄弟们,咱们唯有跟官兵和谈,才能有一条生路..."
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万千思绪,胡扶纪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有些痛苦的说道。
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家中老幼却是被官府活活逼死,自己也为了保全这一众兄弟的性命,也要向官府低头。
平心来讲,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怎样呢,靠着麾下近万名衣衫褴褛的"流民"与官府对峙,导致更多人因他而死?
"胡大哥!"
"和谈?"
"跟知州那条老狗?"
话音刚落,官厅中便是瞬间响起了各式各样的尖叫声,众人的反应不一而足,但脸上的诧异却是异常统一。
谁也没有料到,身负血海深仇的胡扶纪竟然会有与官兵和谈的念头,这传出去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胡大哥,您糊涂啊。"
"就算您不愿徒增杀戮,但就凭浔州知州那条老狗的睚眦必报的性格,就算我等投诚,他就能放过我们了吗?"
没有理会殿中众人的诧异,那名念过几年私塾的中年人主动上前一步,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在场众人都是村中一同长大的发小,皆是饱受浔州知州的欺压,自是对其睚眦必报的性格有所了解。
如若众人真的按照胡扶纪所说,主动与朝廷投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