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紫禁城。
已是丑时三刻,偌大的皇城鸦雀无声,操劳了一天的宫娥内侍们也是早早的进入了梦乡,唯有乾清宫此时还是灯火通明,大明天子朱由校仍是没有安寝。
"可是将代世子送出宫了?"
望着眼前去而复返的司礼监秉笔,一直沉默不语的朱由校将目光从手中的信件抬起,不平不淡的问了一句。
"皇爷放心,赵大人会将代世子妥善安置。"
闻言,老太监王安连忙躬身称是,本以为天子应当是歇着了,却没想到还沉浸在刚刚与代王世子的奏对中,不能自拔。
"嗯.."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朱由校便是将目光收回,将手中的信件轻轻搁置在案牍之上,身体一软,疲惫的靠在身后的龙椅上。
代王世子虽然来的突然,但京中尚有"十王府",倒是不怕没有地方安置这位未来的"代王爷",由锦衣卫指挥使赵吏亲自安排,也算给足了代王府面子。
但让朱由校迟迟没有就寝的原因,还是因为手中的这封"代王家书"。
"爷,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老王爷如今年近八旬,已是高寿了。"
看着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的朱由校,司礼监秉笔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主动出声安慰这位年轻的天子。
他自幼进宫,因为伶俐好学得到了当时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炬的赏识,任命为皇长子朱常洛的伴读,自此陪伴在朱常洛身边二十余年。
彼时的万历皇帝因为宠爱郑贵妃,对其诞下的福王朱常洵也是"爱屋及乌",反观皇长子朱常洛自幼便是不得万历皇帝宠爱,深宫生活也是一直如履薄冰。
一直到了万历二十九年,迫于群臣的压力,万历皇帝才不得不将长子常洛封为太子,但"国本之争"并未就此落下帷幕,福王朱常洵并未前往封地就藩,而是依旧居住在京师。
皇太子朱常洛的处境尚且如此,皇长孙朱由校的处境更是"无人问津",遑论其年幼丧母,幼年经历比之其父还要凄苦。
在王安看来,正是因为这样的幼年经历,朱由校方才格外重视"亲情",例如刚刚继位便是将刘太妃迎至慈宁宫,位同太后;对于异母弟信王朱由检的些许"逾越"也是放任不理。
"大伴多虑了,朕还没有这般脆弱。"
"朕只是担心老王逝去,会令得大同这潭死水,再起波澜.."
不多时,天子清冷的声音在暖阁之中悠悠响起,令得老太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
难怪如此,天子虽然"重情",可却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原来是担心代王故去以后,会造成时局不稳,继而让关外的蒙古人抓住这个可乘之机。
毕竟近些天,无论是宣大总督杨肇基亦或者新任的三边总督孙传庭都不止一次的上书,言说关外蒙古蠢蠢欲动,尤其是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及其麾下的察哈尔部更是虎视眈眈。
昔年辽镇局势尚未崩盘的时候,彼时还有些青涩的林丹巴图尔便曾领着麾下部众兵临广宁一带,伺机进犯。
建州女真这头饿虎虽然毙命,但蒙古大汗这头雄狮却又开始"虎视眈眈"。
"给太原晋王府那边去个信,让晋王进京面圣。"
沉吟了少许,面色在烛火映衬下显得隐晦不明的朱由校突然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另一位就藩在山西境内的藩王。
太原晋王府,初代晋王乃是太祖嫡三子朱棡,于洪武十一年就任太原府, 统率塞北诸王,彼时的燕王朱棣,代王朱桂,周王朱橚皆在其麾下听令。
太原府,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诚古今必争之地也。
后由于"靖难之役"等一系列政治原因,逐渐成为众多闲散宗室中的一支,因为其太原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历任晋王便开始"醉心商贾",甚至荤素不忌,将生意做到了关外。
而朝廷因为昔年的种种原因,对于晋王府的"商贾之事"也是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听之任之。
也正是有了晋王府的"前车之鉴",这才从侧面滋生出了诸如范永斗这样私通建奴,与蒙古鞑子互通有无的晋商。
"陛下,可是晋王那边?"
闻声,司礼监秉笔便是心里一沉,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难道晋王府不知收敛,依旧在与关外蒙古"互通有无"?
若是确有此事,天子怕是又要再次举起屠刀了,难不成又有一家从明初传承至今的宗藩要消失了吗?
心中惆怅的同时,王安也是不免有些嘀咕,他除了司礼监秉笔的位置,身上还兼着提督东厂的差事。
可是他却没有收到半点关于晋王府"不臣"的奏报,如此说来,想必天子是从锦衣卫那里得来的消息。
一想到自己"办事不利",执掌的东厂被赵吏的锦衣卫给比下去,王安心中便是滋生出些许不满。
待到此间事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