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消息,纵然紫禁城身为大明的核心,天子居所,但依旧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一袭红袍的重臣们前脚刚走,后脚京师的大街小巷之中便是流传出了一则谣言:天子有意重整五军都督府。
消息传出,不少百姓纷纷面露茫然之色,他们自幼在北京城中长大,但却几乎没有听过这个陌生的衙门名字。
倒是一些士子们纷纷咬牙切齿,不住的冲着紫禁城的方向长吁短叹,好似要亡国一般,引得不少百姓纷纷怒目而视。
与一脸茫然的百姓们不同,京师之中近些年一直深居简出的勋贵们却在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之后,不约而同的乘着马车出现在英国公府邸之外。
京中勋贵传承两百年,彼此的关系自然是错综复杂,即便是英国公张维贤也不能等闲视之,故而没有让这些勋贵们等待太久,便是主动出面,将这些勋贵们迎了上去。
恍惚之间,张维贤隐约记得,上一次京中勋贵们如此热闹,恐怕还要追溯到当今天子刚刚继位的时候。
那时候,京中曾经放出来过消息,天子有意与勋贵联姻,故而几乎北京城中凡是能喘气的勋贵,全凑到了他的府上。
如今六年的时间过去,已是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再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他们的子侄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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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宫里的那位,究竟是什么意思?"
待到众人落座之后,人群中的武定侯郭应麟便是迫不及待的起身,冲着案牍之后的英国公张维贤说道。
普天之下皆知当今天子对于英国公一脉的倚重,如若天子想要重整五军都督府,扶持勋贵势力,首当其冲的便属英国公一脉。
故而京中的这些勋贵们在听到些许风声之后,便是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英国公府外,想要探听些许消息。
毕竟这五军都督府几字,可是深深刺激激着他们有些敏感的神经。
"是啊,国公爷,如今在京的勋贵,就您身上还领着后军都督的衔。"
武定侯话音刚落,又一名大腹便便的勋贵连忙做声。
当今天子虽然早在继位之初的时候,便是将统率京营的权利从英国公张维贤的手中收了回去,但是对于张维贤身上的其余官职,却是并未加以更改。
至今如今,张维贤身上除了太子太保等虚衔之外,还兼着后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官职,名义上统领鹰扬卫、兴武卫这两处在京卫所,以及十几处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卫所。
这些卫所并不受当地布政司衙门管辖,仅仅在名义上归属后军都督府管辖,但英国公张维贤常年在京,自是不会亲自干涉这些卫所的运作,故而这些卫所实则处于"三不管"状态。
"诸位,本国公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天子并未面授机宜。"
瞧着群情激奋的众位勋贵,英国公张维贤也不由得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
当今天子信任他英国公府不假,尤其是成国公朱纯臣因为私通建奴,被天子下令除爵之外,他英国公府更是独领风骚,甚至他英国公府的世孙张世泽都被其派往了辽东,在辽东经略熊廷弼的手下任职。
但是随着天子威势渐增,他近些年已是逐渐"退居幕后",已有多时没有关心过朝政,遑论被天子面授机宜。
见到案牍之后的张维贤如此言说,书房中众人有些激昂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不少勋贵更是宛如被抽去全身力气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国朝初年的时候,他们的祖上都是威名赫赫,独挡一方的沙场宿将,并且皆是在五军都督府身居要职,牢牢的将军权握在手中,与皇室关系密切。
但是随着土木堡之变,大明精锐损失殆尽,掌握军权的武勋们也是尽皆殉国,五军都督府便是变得名存实亡,六部中的兵部逐渐掌握了军权。
曾经让太祖朱元璋引以为傲的军户制度也是逐渐废弛,成为了文官和地方将领中饱私囊的重要途径,就连天子的手都伸不进去。
"国公爷,这可是咱们武勋重新抬头的最好时机。"
"当今天子雄才伟略,重视军功,已是先后册立平辽伯,靖北伯,正是我等武勋大展身手的最好时机。"
"国公爷您身为勋贵之首,还望为我等出头啊。"
眼见得书房中气氛有些低沉,一旁的恭顺侯连忙起身,冲着上首同样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张维贤说道。
早些时候,他因为成功预警了蒙古人和女真人大举来犯,故而得到了朱由校的赏识,被允许于京营中行走。
如若是像父祖那般,一直浑浑噩噩倒也罢了,但恭顺侯吴汝胤已是重新接到了行伍之事,自然不愿意继续荒废时光。
倘若天子真的打算重整五军都督府,那么他们这些大明武勋势必会首当其冲,得到重用,即便是无法像国朝初年那般征战四方,也总比在京中虚度光阴来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