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将范文程和济尔哈朗给本贝勒叫来。"
大口呼吸了好久,皇太极方才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来,也顾不得起身,只是斜靠在床边,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的心腹说道。
饶是心中早已做过无数次设想,但是当努尔哈赤身死这一天真的"如期而至",皇太极还是不免有些手脚冰凉,无所适从。
更何况前线战事也是不利,倾巢而出的大军竟然损伤过半,大贝勒代善也是永远的留在了那片草原。
按理来说,皇太极应是开心的,毕竟他即将登上他梦寐以求的大汗之位,而且唯一的竞争对手代善又是命丧草原,整个大金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
但是此时的皇太极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将以往的英勇睿智抛之脑后,像是一个无助的婴儿一般,孤零零的坐在湿冷的地砖上,眼神迷离,不知所措。
"你领着镶白旗的人,将这汗王宫给本王团团围住,除了本贝勒的吩咐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出。"
眼见得那名心腹正要起身,皇太极又连忙吩咐了一句。
纵然他是努尔哈赤生前钦定的"接班人",但大金正值动荡之际,多铎那小狼崽子又被明廷许以"辽东王"的封号,难保这赫图阿拉城中是否有心怀不轨之人。
"是,大汗。"
片刻之后,幽静的寝殿之中响起了一道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而后便见得那名皇太极的心腹颤颤巍巍的于地上起身,脚步略微混乱的朝着外间走去。
看得出来,这名鞑子在尽力的保持着镇定。
留在原地的皇太极闻听那名鞑子对他的称呼后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咧嘴一笑,他喜欢这个称呼。
大汗,多么令人疯狂的称呼。
...
...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无声的汗王宫再度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众奴才们躬身问礼的声音,令皇太极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思绪万分的内心也是稍稍安定了下来。
自己的心腹们到了。
文臣范文程自不用多说,曾中过汉人的秀才,早先曾被大贝勒代善所倚重,而后审时度势,投到他的阵营中来,为他出谋划策。
与其一同长大, 情同手足的济尔哈朗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从小到大都对他言听计从,兄弟情深。
更重要的是,如今留守赫图阿拉的驻军正是重建过后的镶白旗,而镶白旗的军权便在济尔哈朗的手中。
只要军权在手,皇太极便有自信可无视一切魑魅魍魉,将女真大汗的位置坐实。
"八哥,发生...?"
不多时,一身戎甲的济尔哈朗便是有些狐疑的走进了寝殿之中,一眼便瞧到了瘫坐在地上的皇太极,不由得有些关心的问道。
只是还未等到他将话说完,便是惊恐的发现皇太极身旁的床榻上尚还躺着大汗努尔哈赤。
一旁的范文程见状则是瞳孔猛地一缩,心头狂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间,呼吸也是为之急促了起来。
伸手拉了拉作势便要躬身行礼的济尔哈朗,范文程有些神秘的指了指床上的努尔哈赤,又指了指默不作声的皇太极。
经此提醒,济尔哈朗好似也弄清了眼前的形势,有些艰难的咽下了几口唾沫,蹑手蹑脚的行至皇太极身前,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床榻上的努尔哈赤。
"八哥,这..?"
虽然心中已然有所准备,但济尔哈朗的声音还是微不可闻,好像是怕惊醒了睡梦之中的大汗。
闻言,皇太极的眼中涌现了一抹清明,迎着济尔哈朗和范文程殷切的眼神,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无声胜有声。
皇太极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济尔哈朗和范文程皆是身体一软,同时瘫倒在地,大口的喘息着,好似在消化这则预料之中又意想不到的重磅消息。
"大汗,应当即刻下令封锁汗王宫,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脑后留有金钱鼠尾的范文程最先从失神的状态中醒转过来,先是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努尔哈赤,方才迫不及待的说道。
瞧他的架势,好似在担心床榻之上的努尔哈赤因为他的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而醒转。
一旁的济尔哈朗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床榻上的努尔哈赤,以为其苏醒,见其始终巍然不动后,方才意识到范文程口中的"大汗"是在称呼自己的八哥,皇太极。
"放心,我已然吩咐过了。"
皇太极闻言便是点了点头,这个范文程虽然是文臣,但的确有几分本事,一眼便窥伺到了问题的关键。
随后皇太极便将目光放在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济尔哈朗身上,毕竟现如今镶白旗的军权正是握在济尔哈朗的手中。
严格说起来,即便是他也使唤不动镶白旗的族人,还得靠着济尔哈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