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州城外,日头已然西沉,灼人的耀阳完全褪去,此间天地犹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天空的繁星点点,增添了少许光亮。
若是寻常时节,此时正是城中百姓军民用过晚饭之后,惬意的享受着一天之中难得闲暇的时光,但此时的耀州城外却是犹如人间炼狱,一片肃杀,遍地狼藉。
抬眼望去,入目皆是断肢残臂,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已然状若疯癫的女真人与面前如红色洋流一般的官兵死死纠缠在一起,展开了最为原始的肉搏战。
城外两里,一处被分割的战场内,几十名官兵簇拥着主将马世龙一动不动,唯有愈发苍白的脸色和不断起伏的胸口显示着在场众人的紧张,在他们的脚下,是十数名刚刚战死的袍泽。
剧烈的喘了几口气,擦拭了一下面上的血污,马世龙目光如炬,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枪,犹如一条毒蛇一般,阴冷的盯着前方被众多女真鞑子簇拥在中间的主将。
从刚刚这群鞑子对那人的称呼,他已是知晓那名亲手斩杀副将王世钦的鞑子竟是女真传说中的二贝勒阿敏,不远处,还有女真大贝勒代善压阵。
为了一个小小的耀州城,女真人竟是同时出动了代善和阿敏这两位和硕贝勒,随同出征的也是老酋亲属的两黄旗勇士。
"快点解决掉他们,别再耽搁了。"
抬头瞧了瞧愈发黑暗的天色,代善脸上的不安更甚,有些不耐的冲着周边的鞑子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一拥而上,尽快将眼前的官兵解决。
这耀州城深处辽南腹地,谁也不知晓明廷是否会有援兵来救,此时又是天黑,对大军交战不利。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些人除掉。
听到代善的吩咐后,已是杀的有些癫狂的阿敏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污,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儿郎们,随本贝勒屠尽眼前的这群明狗。"
饶是知晓这不知来历的明军战力非凡,但阿敏也没料到这明军主将竟然如此悍勇,其身后的亲兵更是视死如归,悍不畏死。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他所率领的两黄旗将领非但没能将眼前这一小簇官兵斩杀殆尽,反而令己方损伤不少。
好在远处想要来此支援的官兵都被麾下的勇士死死缠住,动弹不得,他们依旧享有绝对的兵力优势。
"杀!"
一声厉呵过后,二贝勒阿敏便是一马当先,率先冲杀出去,依旧是找上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明军主将。
他可是堂堂女真二贝勒,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无名无姓的明廷武将?
...
...
留在阵中的代善望着再度厮杀在一起的双方,不由得眉头微皱,脸色无比浓重,他可以笃定这耀州城外的明军定然是近些天仓促赶至此处的,绝非耀州乃至辽南四卫原有的卫所兵。
明廷官兵的战力已然强盛到如此程度了吗?随便一支援军都能够硬抗他们女真国内最为精锐的两黄旗勇士,这是何等恐怖的一个事实。
虽然通过观瞧场中明军士卒的穿着以及兵刃可以推测出这定然是一支"精锐部队",远非寻常卫所兵可比,但代善依旧有些心悸。
若是辽东士卒皆如眼前这群官兵这般悍勇,他大金估计就得考虑一下"身后事"了,盘算一下究竟是北迁草原还是马踏朝鲜。
唏律律!
正当代善心乱如麻的时候,其耳畔旁突然传来了战马嘶吼的声音,令其不由得抬起来了头,脸上有些不满。
战场依然被分割,究竟是何人敢纵马扬鞭,肆意驰骋,难道小命不想要了吗?
不多时,便有一名女真鞑子越过层层阻拦,来至此处,甚至因为来不及避让,这名女真鞑子竟是生生的将一名战场中,失足跌落于马下的"袍泽"给活活踩死。
"大贝勒,五里之外突然出现明廷大队骑兵,此时距离这里应当不足三里了。"
赶在代善发作之前,那名女真鞑子连忙翻身下马,一脸惊慌的冲着面前的大贝勒说道,许是因为剧烈赶路,其声音竟是有些颤抖。
"什么?你在说什么?"
此处一处,此地的鞑子皆是一片哗然,其中一名约摸是牛录额真模样的鞑子竟是忘记了尊卑,抢在代善之前率先发问。
此地局势如此焦灼,若是明军的援军突然杀至,他们这些人岂不是有身损的威胁?
代善闻言也是怒目圆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方才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明军的官兵有多少人,从哪个方向而来?"
他们大金之所以能够在明廷的步步紧逼下苟延残喘便是因为明廷的兵力多以步卒为主,机动性不足,无法留住他们的女真铁骑。
这也是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出现在耀州城外的原因所在。
但是根据代善所知,辽东战场的所有骑兵大多被熊蛮子布置在了辽沈一带,奉集堡中也有少许残余,怎么这辽南大地也有了?
"约莫有千余人,自广宁的方向而来。"
跪在地上的女真鞑子一脸惊慌,瞧了一眼有些失态的大贝勒,声音急促的说道。
嘶!
此话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