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
王好贤的声音虽是不算洪亮,但在寂寥无声的深夜中却是显得格外清晰,清晰的传入了老人的耳中。
听到此话后,一直镇定自若的老人也是第一次变了脸色,有些诧异的盯着面前其貌不扬的王好贤,似是没有料到面前这"白莲教余孽"竟是如此清晰的便联想到了东林。
瞧见面前老人如此反应,王好贤面色虽是不改,但心跳也是猛然加速,呼吸都是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的父亲王森早年间曾在山东,河北,河南等地传教,吸纳了无数信徒,但始终没有将势力渗透到南方。
如此局面一直持续到万历四十二年,徐鸿儒方才一点一点的将势力扩大,甚至渗透到了南方。
也正是凭借着南方的势力,徐鸿儒方能在教首的竞争中压过王好贤一头,继承了王森的位置。
而王好贤身为王森的独子,却是不得不"远走"河北,将白莲教的发源地山东让给了徐鸿儒。
王森与徐鸿儒的关系虽然不算和睦,但也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听徐鸿儒曾经谈及麾下势力于南方的发展。
那时候的王森只当徐鸿儒在自夸,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毕竟南方自古以来便是世家贵族的天下,那些传承了百余年的富商豪绅们如何能看得上他们这些"泥腿子"。
一直到徐鸿儒起兵造反失败,朝廷对南京勋贵们清算的时候,王好贤才知晓原来昔日徐鸿儒不是在自夸,而是真的与这些勋贵们达成了某种见不得光的协议。
但是王好贤没有料到,他竟然还是低估了徐鸿儒,听外面老人这话,难不成昔日徐鸿儒起兵造反的背后,还有东林党人的影子?
"王公子不愧是白莲教首,老朽佩服。"
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过后,老人哑然失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说道。
曾几何时,他们东林党人执宰天下,挥斥方遒,而现如今却只能像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的来到南京城。
约见的对象也从昔年的朝廷大员变成了"白脸余孽",当真是极大的讽刺。
"呵,老先生不在苏州府待着,跑到南直隶所谓何事?"
"据本公子所知,尔等最近应当是因为武昌府的事有些自顾不暇吧?"
见到面前老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王好贤也是缓缓的卸下了心中的防备,神情也是逐渐变得放松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东林党找他何事,但是他也清楚,这东林党人虽然不像他一般,见不得光,但处境也算不上好。
北京城中的舆论,武昌府的宗人闹事,这一切的背后可都少不了东林党人的影子。
"倒是瞒不过王公子的慧眼,近些时日东林的处境的确算不上好。"
听得王好贤所言,老人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一抹诧异,随后方才缓缓点了点头,心道这白莲教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好贤知晓北京城中的风雨,这算不得什么,此事早已传遍南直隶,但是王好贤居然知道武昌府的事情,这可就有些令人侧目了。
一时间,老人也不由得高看了王好贤几眼,亦或者说是高看了王好贤身后的白莲教几眼,看来他们东林党还是低估了这"白莲余孽"。
"老先生还是有话直说吧,约我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见到面前老人迟迟不肯展露来意,王好贤也是变得有些不耐,一群只会读书的酸儒能有什么大事。
"王公子不想东山再起,复刻昔年之辉煌?"
见到王好贤面露不耐之色,出身东林的老人也是不由得微微一笑,像是有十足把握一般,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就不信,这王好贤会甘心隐姓埋名一辈子,永远的生活在南京城中的黑暗当中,毕竟前任白莲教首的独子能是什么善茬。
听得此话,王好贤脸上的不耐之色也是渐渐隐去,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前的老人一眼,随后不顾身后侍从的阻拦,自顾自的拿起了老人为他斟满的酒盅一饮而尽。
"此话怎么说?"
沉默了良久,王好贤的声音悠悠在酒肆之中响起,令老人心中不由得一笑。
鱼儿上钩了。
"当今天子穷兵黩武,任人唯亲,继位五年,年年掀起大战,搅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据我所知,白莲教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还天下百姓们一个太平吗?"
轻轻的饮了一口面前的美酒,老人在王好贤有些炽热的眼神中一字一句的说道,全然不顾在场几人有些愕然的脸色。
这出身东林的老人,在劝他们白莲教拥兵造反?
"老先生说笑了,尔等当南京城外的十万将士是摆设不成?"
"亦或者说东林党人已经将应天巡抚李起元,漕运总督李养正,福建巡抚南居益,两广总督胡应台这些人策反,有把握将南方的天捅一个窟窿出来?"
虽是被面前老人的话语说的有些心神激荡,但王好贤还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有些讥讽的说道。
这些东林党人难不成真以为他王好贤是白痴不成?
听到王好贤这番言语,那名老人脸上也是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尴尬之色,心中一阵脑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