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州城外二十里,一抹红色洋流被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之中,踩着整齐的步伐,沿着官道,有条不紊的朝着公州城进发。
如此大规模的行军,自然是惊动了无数躲在深山老林之中的朝鲜百姓,待到他们观瞧了这些人身上的穿着以及军中所打着的旗号之后,均是不约而同的自林中钻出,跪伏于路边,痛哭流涕的叩首。
而为首的将领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便率领着麾下的军队,继续赶路。
这抹红色的洋流正是由周遇吉等军将率领的登莱军。
他们自登莱乘船,漂洋过海,于朝鲜边境宣州城上岸,抗金援朝。
只不过才刚刚上岸,便收到了朝鲜国都汉城沦陷,朝鲜国王李倧率领着王公大臣逃难至公州城的消息。
故而,周遇吉等人便带着麾下的登莱军直扑位于朝鲜后方的公州城。
经过这些天的星夜兼程,总算是快到了。
"满桂,你说那公州城守的住吗?"
立于马上的周遇吉先是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阵列,确定他们并没有掉队之后,方才有些凝重的问向身旁的满桂。cascoo.net
他们这一路上也是遇到了不少朝鲜国内所谓的"勤王之师",但是这些人的动作竟然还没有他们这支远道而来的"援军"准备充分。
纷纷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延迟上路,反正就是不与他们一同行军。
一开始的时候,周遇吉等人还真当那些朝鲜官兵没有准备好,只是不屑的摇了摇头,便又继续赶路。
反正他们也从来没有指望过这些朝鲜官兵,真正对上女真人,还是得看他们登莱军的。
但是随着遇到的勤王之师越来越多,受到的推诿也越来越多,周遇吉等人也是渐渐地琢磨过味来,明白了现如今朝鲜国内的局势究竟有多么诡谲。
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们现如今都在拥兵自重,生怕有女真人支持的李适真的能够一路笑到最后,故而迟迟不肯下场,表明自己的立场。
只是静观其变,待到局势奠定的时候,方才亲自下场,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不好说,这些朝鲜官兵的样子你们也瞧过了,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更别提公州城内的那些守军们都是被临时招募而来的新兵,真不见得能守住公州城。"
闻听周遇吉的问询之后,辽东总兵满桂缓缓摇了摇头,有些沉重的说道。
虽然他们在接到命令之后的第一时间,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至这朝鲜了,但终究路途遥远,今日已是那李适起兵造反的第二十六天了。
若根据此前的攻势来看,这公州城定然早已易主,被李适占据,讨厌至此的朝鲜国王李倧以及王公大臣们也应该遭遇不测了...
"若是如此,那就有些棘手了..."
闻听满桂的话语,周遇吉以及一直默不作声的曹文诏均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自眼中泛起一抹惊骇。
他们接到的命令乃是帮助朝鲜国王李倧平息战乱,剿灭李适率领着的叛军,驱逐女真,令朝鲜稳住局面。
但是假如叛军李适攻陷了公州城,大肆诛杀朝鲜宗室,而后主动向明廷请降的话,他们该当如何?
须知,他们在路上便是知晓,那叛军主帅李适在朝鲜国都汉城已是拥立了兴安君李瑅为王,与逃难至公州的李倧等人相抗衡。
那兴安君李瑅也不是凡人,乃是朝鲜宣祖李昖的第十个儿子,光海君李珲的弟弟,从法理来说,比李倧更有资格继承朝鲜的王位。
毕竟,李倧也是通过政变,方才推翻了自己叔叔李珲的统治,继而登上了王位。
倘若李倧死于乱军之中,那兴安君李瑅便毫无争议的成为了朝鲜的"国王",享有正统。
而到了那时,李适便不再是作为"叛军",反而摇身一变,成为了新朝的大臣。
有了"正统"加持,他们这些人便不太好对李适动手了,毕竟那时的李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可以代表整个朝鲜。
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登莱军反而会陷入到两难的地步当中。
"不管了,先到了再说。"
"若是那李倧真的如此不堪,也只能怪他咎由自取,命中与朝鲜王位无缘。
。"
就在几人都为之沉默的时候,平日里最是少言寡语的曹文诏突然出声,颇为阴狠的说道,言语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抛开李适起兵造反的事实不谈,那朝鲜国王李倧昔日只是无权无势的一个闲散宗室,终日里只能生活在光海君李珲的阴影当中。
多亏得到了李适的拥护之后,方才政变成功,推翻了自己叔叔的统治,继而从一名闲散宗室,一跃成为得到了明廷敕封的朝鲜国王。
可是那李适立下如此大功,却遭到了李倧的区别待遇,非但将其明升暗降,而且还将其排挤出中枢,故而方才将李适逼反。
周遇吉等人都是武将,自然是对李适的遭遇有些同情,对朝鲜国王李倧没来由的多出了一丝刻板偏见。
一念至此,这几名军将也是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互相瞧出了对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