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外,一身甲胄的努尔哈赤被数百白甲巴牙喇簇拥着立于阵前,脸色有些发寒。
半个时辰以前,他下令全军出击,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沈阳城外的明军一网打尽,但是他那颗原本火热的心,已经逐渐冷却了下来,场中的局势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发展...
这段时间里,纵使女真勇士前仆后继,又有代善,阿敏等贝勒亲自冲锋陷阵,但是依旧没有冲乱明军的阵型。
更别提趁着他们冲锋的当口,一直龟缩在沈阳城中不出的辽东军也出城迎战,更是令得本就有些僵持不下的局势更加焦灼。
有好几次他都亲眼目睹他麾下的黄甲勇士将那京营主将的帅旗砍倒,但是仅仅片刻之后,又再度被悍不畏死的明军们抢出,重新使其傲然飘于空中。
甚至他隐约见到被层层盔甲包裹住的明军主将曾数次因为脱力而倒在地上,但又很快挣扎而起,再度持刀厮杀,似乎屹立不倒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麾下最为勇猛的镶黄旗和正黄旗也渐渐地出现了损伤,并且人马折损的有些严重了。
这才是让老酋最为揪心的一点。
"父汗,眼下局势有些不利,不若撤吧..."
皇太极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自己的身子,脸上有着一丝落寞。
一眼望去,虽然明军损失惨重,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而他大金的勇士们则是端坐于马上,不知疲倦的厮杀着,似乎占尽了上风。
但是倘若有心人便可以发现,眼下建奴的攻势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凶猛了,已经渐渐的有些无力了。
相反,明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一直死战不退,越战越勇。若是再这般纠缠下去,恐怕未等到明军败退,这些素来桀骜的女真铁骑就要率先溃败了。
闻听此话,努尔哈赤眼眶猛地一缩,罕见的没有出声讥讽,反而是脸色有些阴沉。
饶是他心坚如铁,也不免感到有些颓丧。
"父汗,不要再犹豫了。"
见到努尔哈赤依旧默不作声,皇太极的语气愈发的急促,脸色都有些狰狞。
与随时可以补充兵源的其余六旗不同,努尔哈赤麾下的正黄旗和镶黄旗皆是女真族中最精锐的青壮组成,各个都能以一当十。这些人每折损一个,都是他大金的损失。
倘若要是再耽搁下去,将这些女真精锐尽数葬送在此,将会对大金产生无法想象的后果。努尔哈赤此举是在自断根基。
他不明白一向睿智的父汗,今日这是怎么了?就如同被猪油蒙了心一般,全然不负以前的英明果敢,一门心思想要将这些明军尽数消灭。
纵使有努尔哈赤这位女真大汗亲自压阵,或许能令得场中的建奴们奋战至最后一刻,但那有何意义?
眼下沈阳城外的明军何止数万,若是真的厮杀至最后,或许他大金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但是还能有多少族人幸存?
五千?三千?还是一千?
若是大金只剩下这点人马,皇太极可以笃定,恐怕都不用明廷出手,在他们侧翼那些虎视眈眈的蒙古人会犹如饿狼扑食一般,一拥而上,将他们尽数剿灭。
所谓的结盟,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鸣金收兵吧。"
又是沉默了片刻,努尔哈赤有些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有些疲惫的冲着身旁的皇太极吩咐了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无力。
闻听此话,皇太极如蒙大赦一般,脸上迅速的涌现出了一抹兴奋之色,冲着努尔哈赤不住地点头称是。
而一直矗立在努尔哈赤身后不动的白甲骑兵的军阵中则是迅速的驶出了两骑,快速的朝着前方驶去,传达努尔哈赤的军令。
眼下战场虽然有些惨烈,但是建奴的损伤还在努尔哈赤心理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损失更为惨重的还是明军一方。
但是即便如此,仍没有达到努尔哈赤的心理预期,他原本寄希望于一战歼灭辽东现存的有生力量,为他大金争取一些时间。
但是从目前来看,这一仗的战果远远不能令他满意,可以想象,日后他大金的日子可就是有些不太好过了。
昔年的萨尔浒之战,他便曾以少胜多,一举歼灭辽东全部精锐,为他大金争取来了宝贵的时间。
可是今日却没有能够取得往日那般辉煌的战果,他麾下那不可一世的女真铁骑竟然被以往望风而逃,未战先怯的明军给挡住了。
不仅如此,就连他麾下最为精锐的镶黄旗和正黄旗也没能扭转局势,反而同样陷入了苦战之中。
若不是明军大多数为步卒,行动迟缓,无法产生强有力的追击,恐怕今日他大金就有亡国的危险。
"老二,带着你的正红旗和镶红旗,火速赶往赫图阿拉,镇守后方。"
在代善不解的眼神中,努尔哈赤重新将正红旗的兵权交还给了大贝勒代善,并令他即刻领兵回返。
一旁的皇太极闻言便是一愣,自己父汗好不容易收回的兵权,怎么这般轻易又交了出去。
就连代善都有些意想不到,一脸错愕的盯着面前的父汗,这是何意?
"朝鲜退兵了..."
望着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