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流水声在耳畔回荡,月色将尽,天色未明,山林间的弱小生灵因惧怕元勍不经意释放的气息而惊醒纷纷逃窜,她小心地掩藏自己的气息,以免惊扰其他生灵。
百草堂东侧延绵数里的草药田的尽头是一条幽径,通往天一门设于鼎山至东侧的禁地,多半用于关押大奸大恶之徒和本门叛徒,不过自灵虚起至关见灵这一代禁地里只关押过三人,陆虎便占其中一个名额,可见他也算得上是本门几十年一遇的恶人了。
流水声渐弱,她走出了齐人高的野草草海来到了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山地中,白色与黄色的野花花海连接着草海,幽暗的林间有阵阵花香与虫鸣声。
踏过花海,她来到东侧的一块巨岩前,巨岩的右侧有一颗矮小的枯树,这枯树便是机关所在,居中往左数第二根枯枝,她稍稍用劲将枯枝向左右各扳动一次,巨岩开始剧烈震动后居中显现出一道轮.盘机关。依照左三右四的规律转动机关轮.盘后静待机关的中枢转动,她听着齿轮转动的声响渐止,巨岩向后退去转入左侧的嵌壁中,她缓步走进这可供两人而过的石道。石道的尽头是一个绿意葱茏的山坳,山上长着开满了色泽艳丽的花藤,此处是天一门的禁地,因穿行过山坳再走上一二里路便是翼族的圣地,天一门与翼族以此为界,约定人妖共存。
东侧的山体上有一处断崖,若是细瞧生长在山崖上的花藤生长的花朵正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慑灵阵,摄灵阵是用于震慑试图靠近洞口的妖灵精怪,以免它们伤人或被伤,山坳只能经由石道和翼族圣地那一条路,天一门另在山坳外设有结界和一些小机关隔绝寻常的野兽来此处觅食,断崖上方的那一块空地原是她的骇生兽的休眠之处。
她想起老张头心中有些怅然,它最终还是死在她的手上,这怅然的情绪转瞬即逝,摄灵阵在感应到有妖魔靠近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在警示她,她将揣在衣袖里的天一门法令取出佩戴在身上,这摄灵阵在感应到法令后迅速收拢法阵的法力,使得摄灵阵无法对其有所影响。
她来到满是草藤的山崖之下,摄灵阵的正下方是山洞的洞口,她撩开悬挂在洞口的重重花藤,离火幽暗的灯光照映在她的脸上,洞内的气息浑浊,洞壁两侧的离火灯灯光幽暗得只容人瞧得见脚下的路再往前便是一片深沉的幽暗。
这个山洞是天一门设于禁地中的囚室,本是用于囚.禁门中叛徒或极危险的人物,自天一门创建以来值得被囚于此处的人并没有几人,再者是离岸崖的魔沼与间歇性登陆离岸崖的魔族令门中弟子损失惨重,还未来得及成长至能够独当一面便死在魔族之手,得益于钦棠造出的机关人减少了门中弟子的死伤也败于机关人所赐如今这山洞中正囚着陆虎。
她闪身入洞,沿着洞道往里走,这山洞并不深,越往里走灯光便越亮,约莫是三十步左右来到了洞穴的最深处,她看见戴着手铐、脚镣的陆虎正面朝着她衣着整齐地跪坐在草席。他的面色静肃,应是察觉出来人是她,正等着她的到来。
“师尊,您来了”陆虎语气平和地说着,称呼元勍仍用着敬称,她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淡定从容半点没有落难之人该有的惶恐不安,这样的人不是大忠便是大奸。
“你如今的模样像极了你父亲!”元勍看着陆虎从容不迫的姿态想起了他的父亲帝师李恂。
李恂,出自清河李氏,年少成名亦为声名所累,她在李恂被斩的前一晚在京都的天牢里见到了李恂,他虽是遭奸人构陷,可究其根源错就错在他太正直,他不信面对帝王直言进谏会遭至横祸,在天牢里呆了两个月,浑身血污却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匡扶社稷这个词葬送了清河李氏一族。
“师尊在此时提起我的父亲是为了提醒我,我乃是师尊所救,蒙受掌门的扶养照顾,我本该是门中最得力的弟子,我却做出通敌背叛师门的丑事,实在是罪大恶极么?”陆虎注视着元勍的脸言辞尖锐地指出他以为的她话中的深意。
元勍笑着摇了摇头,人们常说三岁定八十,陆虎和倪海风都是在她们的膝下长大,倪海风的脾性躁烈,他的脾性内敛温和,比起常陈的脾气有过之无不及,只是以他罪臣之子的身份不宜与官府中人打交道,选定常陈而非他也是担心他的身份暴露,招致横祸。
关见灵这十几年来从未忘记要替李氏一族洗刷冤屈,好令陆虎能够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如若他再等上一年半载,新帝登基李氏一族亦有可能平反,他还是太心急了。
关见灵为他改名字为陆虎,本意是希望瘦弱不堪的男孩能够长成一只山林猛虎,事未与愿违,可惜陆虎却成了他们的心头大患。
“师尊不肯言语可是默认弟子所言?我陆虎在您看来是卑鄙无耻,罪大恶极,可您和师傅们不知道我这些年来做梦都想要一个为族人平反的机会,君上将这样的机会给了我,我自然不会放过”陆虎见元勍不做声便继续说道,他在为自己辩驳,元勍看着他更是无奈地笑了笑。一个人开始解释自己所作所为并为自己正名时旁人说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她不做声就是想听听看他还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自己辩白。
为族人平反才误入歧途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