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露渐重,冷峭的山风自东往西吹,送着一重黑灰的云片遮掩住了头顶的那轮圆月。黑火油刺鼻的气味随着山风四散,元勍与云歌并肩坐在村口一处屋舍的廊檐下望着村外忽明忽暗的火光,四下寂静,她们在这深沉的夜中依偎地坐着,没有人说话。
她们眼前的地上是被强行祛除尸毒的石溪村村民,他们整齐地平躺在村中的空地上,没有人有动作,元勍在片刻前查探过他们的气息,都还活着,没有苏醒即是玉血丸的效用还未发挥到极致,她们已尽人事,生或死皆看他们的命数。
二十一个青壮年男子,十四个妇女,老者有十一人,年龄不等的孩童有十三个,感染尸毒的村民一共五十九人。她算了算仍有二十七个村民不在村中,许是葬身于石源村的火海之中抑或是随天一门的弟子前往他处寻觅药材,她无从得知。
元勍正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时云歌的头靠在了她的左肩上,她小心地转过脸看着云歌,云歌似乎是睡着了,她看起来累坏了。在一夜内将五十九个半尸化的人体内的尸毒祛除,云歌耗费的灵力已近阈值,她轻轻将左手搭在云歌的右手上输送自己的灵力给云歌,以助其凝聚灵识。
她们在南蛮几番涉险,回到鼎山尚不足一日已发生了这许多难以想象的祸事,往后不知还有怎样的境遇。
她抬头眺望着夜空,那片灰黑的云将圆月遮掩得只透出淡淡的月光来,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萧大乘至今未归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无恙”元勍听见云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她转头看向云歌,二人的目光恰好遇上,她看着云歌那双紫眸透出的坚定,她忆起了从前。
“青阳君曾言你与横川二人之间他最中意你,因行医不只需要一颗行善之心更需要一颗杀伐果决之心,在魔域行医救人如杀人!世间因果皆有其规律,承得了因果也需守住本心才配做他的弟子”元勍浅笑着抬起右手摸了摸云歌的额头,凉的,这意味云歌的精神力消耗稍有恢复,她没有停下灵力的输送。
云歌的体内蕴藏着洞悉兽未觉醒的妖力,她只得回了一部分便已令自身的心性变得冷漠,她没有打算取回属于自己的力量,让这力量存于云歌体内,若遇万一云歌能够汲取一二为己所用,虽说代价是以精神力为耗损,灵力也必不可少。
“嗯”云歌的声线平和地应道。
“提起青阳君,我便想到他认为我资质太差连做个药童都都嫌我不够格,那小老头子对我真是太狠了”元勍见云歌没有做声的意思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知道云歌是想听她说说话,她便接着往下说。
提起故人、故事总令心绪难得地沉淀下来,算算日子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青阳君不知如今是身在何处。
“你倒敢说,你替青阳君守了一回炼丹炉差些烧了整间医馆,分拣药材又出错,医理学得不怎么样,举一反三的思维灵活得把青阳君他气得直想把你剖开瞧瞧你是生得怎样一颗七巧玲珑心”云歌听了元勍所言不禁笑着替她的师傅青阳君辩解,那时的元勍天性更加活泼好动,青阳君常常被元勍气得心疾发作,想起从前的事她更觉温暖。
“幸而他是没有动手,这世间少了我岂不无趣!”元勍嘻嘻地笑开,云歌的提醒令她想起自己那时在青阳君门下的行径确实荒唐,青阳君能那么容忍她实在心胸宽广。
“确实!阿勍,青阳君曾劝我杀了你,他认为你会成为我的天劫”云歌说着坐直了身,她认真地告诉元勍青阳君离开西荒前对她的忠告。
青阳君的原话是心有羁绊则不益于她妖力、医术的精进,元勍是她的弱点亦可算作是天劫,元勍活着一日她便多一分危险,想来青阳君当年是瞧出了什么。
“那你想过吗?”元勍眨了眨眼睛继而问道,她不觉得奇怪,青阳君所言确实属实,她带着云歌离开西荒经历太多险境,她确实是云歌的天劫,青阳君所言非虚!
“心之所向,如何舍得”云歌认真地看着元勍沉声道,她怎会舍得伤她。
“我知道”元勍柔笑着应道,她没有停下灵力的输送云歌却抬起左手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腕,意在提醒她不必再为她输送灵力,她只好收住了灵力的输送。
“阿勍,你的心性变化了许多,部分妖力的觉醒令你更加杀伐果决,若是你的妖力真正觉醒恐怕不会在意这世间生灵的生死”云歌看着元勍柔和地笑着的模样担忧地说着,元勍应该知道自己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煞气,部分妖力的觉醒已令元勍的心绪变化这么许多,若是真正的觉醒恐怕不会在意世间万物的生死。
元勍将成为真正的洞悉兽,与身为魇的她再无关联,这只是她其中的一种猜测。
“是的,以往我总以灵虚的行事方法要求自己,以仁为本,如今更觉得若逢乱世以杀止杀未必是坏事,在倚帝山是如此如今更是”元勍的笑意渐止,她沉声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她们不是有得选而是没得选,既然如此何必再心怀仁慈。
“嗯”云歌稍稍顿了顿,她轻声应道,这意味着她对元勍的肯定。
“把手给我”元勍说着左手掌心朝上地举在云歌的面前,云歌没有犹豫地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