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柔首先反应了过来, 没有人比她更能感知出李肃语气里的杀意,她本能地把张安眠护在了身后。
李肃朝张安眠所在的方向瞪视,可惜王承柔动作太快, 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挡住了。李肃对上王承柔的眼,慢慢地收敛了周身散发出的威压,但他脸色却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阴阴沉沉地。
王承柔已顾不上刚才张安眠所言, 只警惕地盯着李肃。李肃看得出王承柔很紧张, 紧张里夹杂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意,同归于尽的决绝。
一下子, 李肃身上的戾气就泄了, 他怕的不就是她这个样子吗。张安眠, 该死!李肃暗自咬牙, 吞下眼里最后一抺厉色。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都坐下吧, 我就是过来看看。”李肃说着果然是坐了下来, 变脸之快弄得王承柔一时适应不过来。
见王承柔没有一点松懈的样子,他又道:“今日之事, 我就当过去了,以后也不要再提。”
张安眠被王承柔护在身后,她看不见李肃的样子,却听到他语气轻松地想要把此事掀过,张安眠觉得眼前这个父皇母后都在的机会很难得,况她已起了头, 母后已经听到她在说什么, 她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张安眠猛地从王承柔身后站了出来:“今日父皇母后都在, 恕儿臣坦言, 儿臣除了皇宫哪里都不想去,”
“朕说了此事休要再提!”李肃一拍桌子,高音厉声。
王承柔与张安眠俱是一抖,张安眠从来没见过李肃这样,她有点被吓到了,缄了声。王承柔却忽然反应了过来,李肃有事在瞒着她,不,是他们两个有事在瞒着她。
刚才眠眠说了什么来着,她说,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无助到不得已去找了李肃……
王承柔后退了一步,她看着张安眠的脸,面色变幻莫测。就在她怔楞之时,李肃朝张安眠道:“九宇先退下,回你宫里去。”
王承柔制止他道:“你现在连一个孩子的嘴都要捂了吗,你让她说,她虽是个孩子但也有说话的权力。”
王承柔说完轻轻走到张安眠面前,她伏下身子平视自己的孩子:“眠眠,别怕,母后在听,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全说出来吧。”
张安眠得到了鼓励,虽然李肃也确实吓到了她,但她还是一咬牙说道:“母后,我就是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这里熟悉的一切,我不要去什么南边,你别不要我,不要把我交给别人,眠眠不想和你分开,”
说到这里,张安眠终是忍不住,把这段日子里压抑在心的所有情绪都释放了出来,她哭了起来,哭到说不出话。
王承柔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知道了,娘亲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以后所有关于眠眠的事,我都会与你商量着来,好不好,不要再哭了。”
说到最后,她口中发出了哄小婴孩的“哦哦”气音,李肃在一旁听着,他在想,如果这是他的孩子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会马上走过去,把她们娘俩搂在怀里,护她们周全让她们永无忧虑。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后悔,如果他一开始不是存了私心与算计,真把张安眠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待,是不是结果要比现在好。
又一个瞬间李肃就把这个念头从脑中剔除,那毕竟不是他的孩子,他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承承与他的孩子,到时他梦想的一切都会实现,何必接拾一个孽种。
张安眠在王承柔的哄弄下,止住了哭声,王承柔一边帮张安眠擦着脸和手,一边温声问道:“眠眠有几个晚上没睡好啊?”
张安眠:“记不得了,有好多天了。”
“那眠眠是怎么知道母后要把你送走的?”
“是在外祖母家听到的。”
王承柔了悟道:“哦,原来有那么久了。”
她又问:“那眠眠是哪天去找的父皇?”
张安眠:“七天前。”这个她还记得,因为度日如年,她这几日真是天天数着手指头过来的。
王承柔抬起头看她:“所以,你没有想着来找母后求证,就先去找了皇上。”
这句话,像是冬日里裹挟着冷气说出来的一样,带着冰冻之意,张安眠与李肃心里俱是一惊。没等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开口,王承柔先说道:“眠眠乖,你先回去,母后与圣上有话要说。”
张安眠刚被母亲安抚住的心不由得又慌了起来,母后是在怪她吗,虽然母后没有明着说出来,但她还是入了心在了意吗?
张安眠终于有一点点意识到,李肃为什么不让她讲实情了,她是不是有点像书本上所讲的道理那样,顾头不顾尾了。
“去吧。”王承柔站起来,俯视着她道。
张安眠忐忑地离开了元尊殿。王承柔对屋里其他人道:“都出去,我与圣上说会儿话。”
李肃默不作声,他安静着等着,等待着即将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屋内人都走光了,待大门刚一关上,王承柔上前照着李肃的脸抬手就打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王承柔楞了。这不是第一次与李肃动手,她已经做好了会被李肃捏住手腕的准备,但没想到她竟然成功了。
如王承柔所想,李肃本可以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