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朝堂上常青藤的四朝老臣狄征明见无人应和以敢言敢喷着称的陈琳大人,便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御史中丞都开喷了,他若不上,岂不是卖队友嘛?
更何况,他也很想为自己那个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小孙子找回一个公道。
他深吸一口气,朝前踏出一步,中气十足道:“陛下,御史中丞陈琳大人不畏权势,乃是吾辈之楷模也。他之言,老臣深以为然!”
声音滚滚,响彻太清殿。
众人皆是有些诧异。
这个狄征明,这是要和武安公正面开战了?
他哪来的底气?
以为年龄大,武安公就不敢揍他了?
“狄尚书!陈琳大人可以参武安公一本,那是天子赋予了御史闻风奏事之权。而你无凭无据,又如何敢附议焉?哼!该不会是武安公教训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所以你想要公报私仇吧?你安何居心?又置公权于何地?”
御史中丞可以随便喷人,那是职责所在。
可你堂堂户部尚书,未经查证,就附议要参李子安一本,那就是你不对了。
极其护短的太子太傅、礼部尚书杜晏大步出列,金刚怒目,大声呵斥。
太清殿上,诸多朝臣见状,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好家伙!
连杜晏都亲自下场和狄征明打擂台了!这是他们万万不曾想到的。
毕竟这近段日子以来,这位礼部尚书可是一直不务正业呢。将礼部的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地交给了左侍郎陈老实,而他自己则窝在府中,闭门不出,日日夜夜头悬梁锥刺股,攻读《圣人儒典》。
这事儿,大家可都是门清门清的,都成了儒林和朝廷的笑谈。
毕竟想要完全粗通一遍《圣人儒典》,至少也要三年五载,若想精通,三五十年都不在话下,这半辈子可就没了啊。
你杜晏想要为《圣人儒典》注疏,这必将是一个十分浩瀚的工程,只怕到死都不可能完成。
若非今日是大朝议,又事关李子安的事,杜宴才不会上朝呢。
见杜大学士的言语这般犀利,直击他的心窝子,熬年纪和资历才坐上户部尚书位置的狄征明不由得暗暗叫苦。
大意了啊。今个儿,怎就将这位惹不起的爷给忘了呢?
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言几句,却不料杜晏气势徒然一变,以大义压之:“圣人曾言,子不教父之过也!狄君可闻窦拯与其孙窦青山一事呼?”
面对杜晏的威势,狄征明也是想到了窦青山是怎么死的了!
有没有勾结妖族,他并不清楚,但死在李子安手中,那却是实打实的。
想到此处,他浑身一阵哆嗦!
糟了!
忘了李子安也是超级大凶人啊,一言不合就敢提刀杀人啊!
他惊恐地往后退却几步。
杜晏目露凛然傲意,再道:“狄君
不思管教,纵容子孙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应天府百姓有苦难言,君怎还有脸颠倒是非,说武安公胡作非为?狄君,你连自己家的子孙都教不好,又何来颜面做这个户部尚书,管教天下人?汝,既然素餐尸位,为何不早早乞骸?”
“你、你!”
狄征明面红耳赤,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孙子没教育好,他确实也是负有责任,毕竟他十分溺爱这个小孙子啊。
可是!
被杜晏这么当众批判,他的脸往哪里搁啊?
好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大错特错一样。
李子安纵容侍女伤人,反而成了为民除害?
杜晏这才是颠倒黑白啊!
“你什么你!圣人言,每日三省吾身,你可做到了?”
杜晏气势逼人。
总之,圣人言,就是一大杀器。
你敢反驳?
那就是对圣人不敬。
狄征明节节败退。
论口舌之利,他又怎是杜晏的对手?
“陛下,户部尚书狄征明纵容其孙狄白为害一方,然,官官相护,在江南,没人敢治狄白之罪,还望陛下明察!微臣句句属实,绝不敢欺君半句!”
杜晏顺势转身,朝着景泰帝躬身,浑身上下,流转着浩然正气!
“狄爱卿,你可有说辞?”
狄征明这般没用,景泰帝心中自然是很失望的。但对于杜晏的强势,他也是不怎么喜欢。
“陛下啊,老臣一直以来忙着户部的事情,税收、军饷、赈灾,这些可都是关系到我朝国运,老臣兢兢业业,甚至夜不敢寐,也这才导致没能教育好后代子孙,还请陛下责罚。”
嘿!
狄征明不愧是四朝老臣,朝堂之争的经验极为丰富。
既然辩不过,那就干脆直接认罪。
正所谓挨打要立正嘛。
只要态度诚恳端正,将自己置在弱者之位,那么陛下看在他是四朝老臣的份上,自然就不会太过为难他了。
果然。
景泰帝见状摆摆手,顺势下坡:“那就罚狄白禁足三年,三年里更不得参加科考。狄爱卿罚俸一年,赔偿那些被欺负过的老百姓们。狄爱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