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俞自珍又是那副惊惶表情,又是那口绵长松懒的语调,他笑了几声,又捂住嘴不停的咳嗽起来。
“叫你阴阳怪气的笑,仔细笑断了气!”
张久卫啐了一口,胤祐便一记眼刀给他甩了过去,张久卫只好乖乖噤声。
“咳咳咳…”俞自珍又咳了好一会儿,才将气顺平,这才解释道:“七爷说的是啊!春日里头就有些不出水的征兆了,奴才按了规矩,报了府衙,可怎么才进京城里头,这奴才可就不知了。”
他闭了嘴,神色有些戏谑,余十九在一旁瞧见,才发觉这俞自珍对胤祐的态度实在不怎么恭敬。
不,再细想起来,他方才面对胤禔时,虽有惧怕模样,可态度也值得深究。
是什么呢?
余十九淡淡回味着,脑子一清灵,找准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位知县大人。
不信任。
他压根就不信这些皇子阿哥,不信钦差大臣,那就是不信朝廷!
“俞大人的意思是,广州府衙扣了您的折子,才导致京城知道的不及时,没能早些派人下来。”
也不管俞自珍语气如何,胤祐的态度始终淡淡的,像平日与人聊天说话那般。
“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好端端的,人扣我折子做什么?”
俞自珍又开始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他又咿呀的叫了一声。“哎呀,光顾着与您聊天儿说话,奴才都差点忘了外头那些人还等着吃饭呢,奴才去看看,七爷您自便啊。”
说完话,俞自珍做了个礼转身便又走了。
“嘿!这人可真是…”
张久卫指着俞自珍大摇大摆的背影,火的要开声骂人。
胤祐也没管他,仍旧认真的盯着那水井看。
良久,才听他叹息道:“枯井如此,怎么才能活过来呢。”
余十九道:“除非水源活过来,不然你单看这口井,将它看出花来,它也出不了水。”
闻言,胤祐回头看她,笑的温和。“你还懂这些?”
余十九眼神动了下,笑着回答:“我随便说的,不过不是有句话嘛,四海归一,水生万物,水源活了,才能通流。”
察觉到男人视线深沉,定在自己身上有些灼热,余十九摸了摸鼻尖,“爷就当我胡说…”
“你说的很对”胤祐站起身来,很自然的捏了她一下。
张久卫抬头望天,劝道:“爷,您带着余格格到后头歇一会儿吧,这一路太累了,又热。”
“恩。”
胤祐牵住余十九,在衙门下人的带领下,往后头厢房走去。
先前还不觉得,坐下之后,胤祐才隐隐觉得右腿有些痛。
那股筋像攥到了一股,抽疼的厉害。
他蹙紧了眉,捏着杯子的手都泛着白。
余十九捶着自己腿,抱怨了几句,“这天儿热,一会儿没水喝都受不了,这些百姓日子也太不好过了。”
胤祐没有答话,她奇怪的瞟了男人一眼,便看见他脸色不对。
她忙凑了过去,“爷,你怎么了?”
胤祐的手紧紧的撑在膝盖上,望着余十九摇摇头,强笑道:“没事。”
“怎么没事儿呢?我见你脸色都发白了。”
余十九掏出绢子给胤祐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我去找那何太医来给爷瞧瞧?”
说着,她就要起身。
“没事!”
胤祐拽住她手,将人拉了回来。
余十九双眼满含担忧,胤祐心里顿时便舒坦了不少,痛处竟也就好了许多。
他拍了拍余十九的手,安抚道:“何太医年龄大了,跟着我们跑这一趟已是不易,让他歇着吧,我这是老毛病了,一会儿便好。”
“哎。”
余十九叹了口气,忽然就蹲了下去,双手枕在胤祐的腿上,仰头望着他。
柔声细语的说着话。
“七爷,你就没想过彻底将你的腿疾治好吗?虽然平日里没大碍,可犯起痛了也难受不是?”
被那雾蒙蒙的双瞳差点激了心,胤祐的心一抽,接着一股战栗便动向浑身各处。
他的心跳的厉害,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习惯了,无妨。”
余十九便不说话了,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胤祐的脸,算作安抚。
她的手凉凉的,胤祐顺势握住,轻轻俯身下去,与她接吻。
余十九眸子一颤,感受到唇上温存的碾磨,亲昵半晌,她推开了胤祐,笑道:“这样会让爷觉得好些吗?”
胤祐挑眉一乐,“恩,有些奇效。”
“噗…”余十九哈哈直笑。
直到傍晚时分,胤禔一行才风风火火的回来。
胤祐与余十九出去迎接,胤祐问:“大哥,情况如何?”
“咚”的一声!
胤禔一拳砸向那木桌子,本就老旧的木桌哪里受得住直郡王的雷霆怒火,当即就碎开了一条大口子。
“我们将这方圆近处的水井和河道看了个遍,枯的那叫一个彻底!你说老天不下雨,地底下打井凿洞的总能有水吧!可莫说是水,走遍了也没瞧见一丁点水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