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眼前昏黑, 耳朵里嗡响,但混乱的头脑却在这一刻极度安静下来,静到时间暂停, 所有濒临绝境的胆怯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摁下。
她懵然睁着空茫的眼睛。
十一的触感怎么会……这么熟悉。
她起初激动地扑过去,是在最脆弱时候的下意识反应,要去拼命抓住那个素未谋面的人, 让他不要走,给她机会, 让她知道他是谁。
过去这些年, 她很多次回桐县的那间老房子, 十一都没再出现过,问过很多人,也没人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她无望的时候还在自我怀疑, 那个人是不是她病入膏肓的想象。
现在他终于又来了,像从天而降, 她迫不及待要攥住他, 证明十一是真真正正的人, 是她压在心底自顾自喜欢了很久的人。
但对他亲近和挽留的动作又带着拘谨试探,她想碰,想靠触摸来辨认,贴上去时,体温交融,她却不由自主缩起了指尖, 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心不知不觉在被另一股力量拉扯, 在明明不该的关头, 她竟然想着那个她逃离开的人, 在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是怎么敏感小心眼,别说去摸,她在学校里多看了谁,他都要默默不舒服,又不忍心对她摆脸色。
她对十一的抚摸没有完全落到实处,着急又无措地想知道他的轮廓。
直到心被揪起,她手指下的皮肤、线条、温度,衣料,以及松散的领带和西装款式,一样一样挤进她脑中,自动拼凑起来,勾出一个人的身形。
那种离奇又惊人的念头就骤然间冒了出来,山呼海啸,让她最后残存的那些理智彻底决堤。
云织呼吸急促。
……她摸着的人,也许是……秦砚北吗。
不可能……
怎么会,绝对是臆想,是她现在不正常,精神已经失控了,才会凭想象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系起来!
云织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眼泪开始泉涌,手一直颤,慢慢蹭着他颈边的血。
她吃力张口,想说话,又意识到自己听不见,得不到回答,就那么直勾勾望着他,即使视野里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到,还是着魔一样,眼睛被水光填满。
随即她被抱住,力气大得恨不得把她塞进身体里。
云织腰快断了,愣愣紧靠在他胸口上,忽然哭出声音。
除了秦砚北,不会有人敢这样抱她。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堆积到顶点的情绪爆开,什么也没有心力去追究。
她僵冷的身体彻底软下来,动作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像有了独立的意识,自觉抬起酸疼的手臂,环住他脖颈,皮肤跟皮肤真实相贴,没有留余地。
信任,亲昵,依靠,都源自本能。
秦砚北敛下眼睫,挡住里面承载不住的红,想把云织从地上抱起来,但手臂刚横在她背上,她就疼得闷哼,不停发抖,就算这样,也没有把手放开。
她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什么都愿意忍受。
秦砚北呛咳了两声,扯着麻痹的肺腑,才看到云织背上因为死死靠着椅子,已经压出了伤,他转过身,伏低身体,让她趴在自己背上,把她背起来。
“织织好乖……”
他不连贯地说。
“不哭,我背你走。”
云织被扣着膝弯腾空离地,她贴着他的脊背,脸靠在他温热脖颈边,跟着他的动作有微微颠簸,从这个教室出去十几步的路程,她如同经历轮回,塞满的心膨胀到装不下更多的冲击。
那次火场里……
她不清醒,看不见,到处都是燃烧和尖叫声,跟现在的状态何其相似。
那一点微弱的,分不清是不是现实的感觉,也在秦砚北背着她走完的几步里完整回到身上。
她以为早就淡忘了,实际上场景重现的一刻,那些躺在记忆最底的细节都涌上来,一个人的身高,肩膀,脊背的力度,甚至发梢的软硬,都被准确无误地契合,不是随便换成谁都能替代。
她在长大,他也在长大,简直是按着高三毕业那个瘦弱的女生等比例生长,从有些青涩的样子,变成了完全成熟高大的男人。
此刻他背着她,大步往外带,跟当初她迷迷糊糊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云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悬在高空的巨石忽然坠下来,砸碎谎言和猜疑,也抽空她的精力,她软绵绵倚在他背上,昏睡过去。
秦砚北扣紧云织的腿,进入走廊。
没他的交代,人都站在外面大厅不敢擅自过来,更远处有警车鸣笛渐行渐近,而江时一还狼狈地靠在墙边,看起来应该是刚被警笛惊醒,已经站不起来了,想往外爬。
秦砚北鞋尖翻过他的身体,踩着他肩膀把他重重怼在墙角,居高临下俯视,漆黑眼瞳鬼气森森,慢声问:“时一?你配吗。”
江时一神志不清地摇头。
秦砚北加重力气,压断他一根肋骨,厌恶地把他踢开。
他带着云织走到大厅,有人在应答警察讲述情况,救护车也已经赶到,他护着她上车,衣服脱下来裹紧她,不断抚摸她的头发,有几根发梢落在他手背乱糟糟的伤口里,等护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