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北拨不通云织电话赶回青大的时候, 体育馆里已经一片狼藉。
视频拍摄被迫中断,人群里有两个男生躲闪不及,被掉下来的钢架刮到, 腿上皮开肉绽全是血, 刚赶来的救护车不断鸣着笛,老师学生和医护们乱成一团。
他站在入口,沉默看着混杂的现场,即使什么都还没有确定, 那种能将人拽入深渊的强烈失去感就达到巅峰, 混在血流里向上冲撞,吞咬他撑着的镇定。
留下来的人看到秦砚北回来了,脸色都白得像纸。
他们知道,找不到了,体育馆里面和四周已经翻过两遍,完全没有云织的痕迹。
秦砚北一个字都没说,目光定在临别前云织跟他挥手的地方, 他大步走过去, 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 每一个她应该在,可能在的位置, 都在视野里被逐个搜索, 再毫无希望地打碎。
他低头咳了一声,喉咙里有淡淡的腥气, 手狠狠攥住, 无底线地往里收紧, 眼底小心翼翼积累的那些脆弱幸福感, 自欺欺人的欢欣温暖, 都在几分钟里被绞成发红的粉末。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逃离他吗。
他走了,她是不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前一刻还答应他晚上一起回家,下一刻转过身,就恨不得斩断跟他的一切联系,再也不回来。
在他身边是不是一秒也忍不了,连一点点感情都没有给过他,这段时间她看似软化下来的态度,都只是在骗他,是么?!
秦砚北孑然立在体育馆通明的灯光里,脸上血色彻底褪净,眼底淤红夹着挣破约束的狂躁。
他果断转身往外走。
唐遥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独自做这件事,必然还有别的帮手,而且这个帮手一定比她更占主导,不惜一切要把云织带出去,对她的索求超过要承担的代价。
秦砚北立即拨通电话:“让你盯着江时一,他人在哪!”
那边迅速答复:“他没接近过云小姐,今天早上以出差的名义离开怀城,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宜田市,到现在没有更新的消息。”
宜田。
距离怀城一个小时的车程,这个地点一旦被获知,很快就会翻个底朝天,要藏住云织根本不可能。
他握紧手机,合眼几秒,唇绷成直线,突然问:“云寒今天在不在医院,是不是按流程治疗。”
那边一怔,没想到话题跳跃这么大,随即去查,肃声说:“不在,正常顺序的治疗今天暂停了,中午被父母接出院回家,而且临走前他母亲还说了一句,这个普通治疗以后不做了,要换最高端的那个,一次就二十万。”
有钱了,还是一天暴富。
没有人主动送上门,难道还是从天而降么?!
秦砚北脚底像踩着上万钢针,他冷声交代:“让人现在去宜田,沿路一个能落脚的地方都别放过,另外安排一组人跟我去随良,马上出发。”
“秦总,去随良?江时一不是……”
秦砚北骤然厉声:“需要我重复吗?!”
随良和宜田,以怀城为中心,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相反到,一条直线上的左右两边,一旦选错,就会跟另一个地方背道而驰得越来越远。
电话里战战兢兢:“但秦震那边还——”
“让他随意,”秦砚北哑声冷笑,“他就算把秦氏整个弄塌了,等找到云织以后,我也担得起。”
秦砚北不用司机,自己开车直奔高速口,给云织的电话不断地自动回拨,得到的都是没有例外的无法接通。
车全速开到接近随良出口的位置,电话机械麻木的提示音突然改变,忙音太久自动挂断,代表着对方有了信号。
秦砚北太阳穴剧烈跳着,立刻靠边停车,推开车门让自己得以喘息,肺腑里都是辛辣的刺痛,他再次给云织拨去电话,抱着明知不可能的希望等她接听。
随即他就收到了云织那条质问和诀别的信息。
手机“砰”的掉到地上,秦砚北站在初春呼啸的冷风里,手腕颤抖,日日夜夜高悬着的巨石砸下来,把他击穿。
几秒后,他重新上车,重重踩下油门冲向高速出口。
他知道云织一定就在那。
她跟他之间微弱的联系,像是用根本看不到的透明钢丝牵引。
她不留恋地放开手,但对于他,早就嵌进血肉里,碾压成泥也抽不出,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已经跟他长到了一起。
他封闭着的人生里,强行照进来这束光,引着他走出孤独困苦的牢笼,他心甘情愿俯首,把所有原则骄傲都扔在她脚下,将要触碰拥有的时候,又被她毫无怜悯地收回。
他狼狈地挽留,索要,做尽欺瞒侵占的恶事,像狂奔在随时会彻底天黑的傍晚,黑暗在身后紧跟着一口一口吞没。
但他就算只剩残躯,也要去追那束远在天边的微光,不可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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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的客厅里,江时一眼睛转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织。
他嗓子前所有为的哑:“织织,你说什么?你不信?!我当初第一眼就喜欢你,为了救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我连你那时候的打扮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越说情绪越高,失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