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犹豫过, 到底要不要把报恩的事情跟秦砚北说得太开,既然在酒吧的时候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想必在他心里,是不想因为救过人就跟她索要任何回报的。
秦砚北根本没把救她这事当成过一个筹码,报恩是她主动的,所以她不愿意总把恩情挂在嘴边。
两个人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秦砚北从来不提当年的火灾,那她就也不提,她是心甘情愿来他身边照顾,本身也不希望变成一场称斤算两的交易。
至于现在为什么要说……
云织在秦砚北意义不明的逼视里,抓着被子,抽空看了一眼江时一。
江时一来这家医院探望病人,碰巧看见了她,她病房门口守着秦砚北的人, 江时一认出来了,担心地追问她怎么回事,她简单讲了原委后,他的脸色就很难看。
“云织, 你可能不太了解秦总这个人, ”江时一坐在病床边凝重看她,“江家跟他打过两次交道, 他做事太狠,城府深又跋扈,跟任何人都不会谈情,冷血算计, 阴晴不定的, 尤其他受伤以后, 就没人敢离他太近。”
他停了几秒补充:“而且据我所知,他心理方面……往难听了说,精神方面,好像有点特殊问题。”
江时一偏浅的眼瞳凝视她:“你怎么会去接近他的?我怕你吃大亏。”
她听得很刺耳,心里也不大好受,笑了笑说:“生意上的事我不了解,单从性格人品来说,秦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学长,我有分寸的,你不用操心。”
江时一摇头,向来温和带笑的脸上露出着急:“织织,我不会害你,你最好能听我一次,别跟他牵扯太多。”
她觉得江时一越界了,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自从进入青大后,江时一作为高她一届的学长,从新生报到开始就一直很照顾她,唐遥也总会因为这个开她的玩笑。
但她对江时一只有学长的敬重,没有其他念头,唯一的特别,也就是他名字的谐音中,带了一个于她而言无可替代的“十一”。
她在平常跟江时一的接触中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暧昧,以为他能看懂,没想到今天一谈起秦砚北,他会突然跟她表白。
她无措的时候,秦砚北推门进来,她看着恩人冷峻的脸,以为他听到江时一那些评价他的话了。
秦砚北不该被曲解。
秦砚北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别人都可以质疑他躲避他,但她不能。
所以她当着江时一的面就把恩情说了出来,等看到秦砚北更阴冷的神色,才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救过她的事。
病房一时陷入凝固,云织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说:“秦先生——”
“江少爷还要继续留在这儿?”秦砚北没让她说完,忽然开口打断,语气是惯常的沉冷,不避讳地透出淡讽刺来,听不出什么异样的波动,“云织出院之前,这间病房我都有权过问,刚才门口的人不长眼,随便放了人进来,现在看见我们有话说,以你的家教,不应该主动回避?”
江时一站起身,挺直脊背,面对着秦砚北,瞳仁微微抽紧:“不好意思秦总,我有重要的话刚问过织织,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我。”
秦砚北抬了抬下巴,漠然对上他的视线。
颊边线条清瘦的肌理却在无声绷起。
织织?
他要不要脸。
“另外我也很好奇,”江时一脸上适当地表现出疑惑,“秦总跟织织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居然被你救过,还真是挺离奇的,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机会遇上你,忍不住想冒昧问问,什么时候的事?”
秦砚北靠向椅背,黑瞳深得探不到底,慵懒轻慢地反问:“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音量不高,态度也并没有放得多冷。
但那些浸入骨头里的狂妄和压迫,又顺理成章到让人窒息。
江时一表情有些僵硬,他以为自己做好准备直面秦砚北了,然而真正针锋相对的时候,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底气。
他转向云织,熟稔地问:“秦总大概不方便说,我理解,只是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云织不知怎么,身上一阵阵打着冷颤。
秦砚北的目光带着倒刺一样,如影随形钉在她脸上,好像她接下来的每一点反应,都被他一瞬不错地看在眼里。
他这是……怕她乱说吗?
但也并没有制止。
云织嗓子干涩地咽了一下,定住神,先跟江时一说:“学长,秦先生进来前你问我的那件事,我的答案你不是应该知道?没有必要非得直白说出来吧。”
江时一虽然意料之中,眼睛还是明显暗下去,没出声。
云织组织好语言,尽量简洁挑重点地继续说:“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我去山里采风的时候遇上火灾,秦先生恰好在附近,冒险救了我,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来报恩理所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学长不用好奇。”
云织在说的时候,江时一好似在看她,实际注意力都在秦砚北那里。
秦家这位太子爷城府极深,情绪不可能放在脸上,但某些细微的眼神变化,还